剑斩端王
“姑娘,再舞一曲。”
风亭水榭中,那高位上不容置疑的再次命令道。
周遭灯火熠熠明亮,却照不到那高位上的人。那紫金蟒袍加身的男人陷于淡淡的阴翳中,面容暗沉,眼角斜飞,目光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慑人。
可在他慑人的目光中,那少女却没有任何动作。
赵挽缨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她长长的睫毛垂落。从裴蕴的角度,看不到一丝她眼底的情绪。
她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在端王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几乎暴起,即将再一次按捺不住前,赵挽缨动了。
静如死水的池子中,花灯上的少女微微抬起头,她那双潋滟水光的眸子淡淡,眼波中映着暗红的灯火,冰冷摇曳。
她这皇兄不是个能忍的,今日这么忍,必是猜到是她了,那这舞剑必然也是个圈套。可那又如何?
一念间,赵挽缨心中已有定夺。
下一刹,众人只见少女曼步而出,足尖轻点于花灯上,身子轻盈一纵。襟飘带舞间,妖红金帛摇曳于她身后,她宛如一只扑火的飞蛾,飞上了水榭,飘飘然落于众人面前。
飘扬的火红裙裾落下,她在席中盈盈冲着那高位之人拜了一拜。
这一拜,她未曾低头。
寒凉的凤目对上阴恻的华眸,两人的目光相撞,不避不让。
许是那皇家血脉作祟,这一刻,这对心怀鬼胎的兄妹难得同心,两人眼中都是当仁不让的野心与杀意。
端王冲着赵挽缨忽是一笑,冷意泠泠,若笑面之虎,但他随即便转了目光,看向了裴蕴,“闻策,你戎马半生,功劳无数,接下来这一曲《大庆破阵曲》,本王赏你。”
裴蕴一顿,他的面色似乎有些许奇怪,但很快却又如常,淡定地冲着端王一谢。
端王见状唇边笑意更深,紫金袍一挥,他抬手间,乐声再起。
这一次,乐声铮铮,激昂而铿锵,急促而雄壮,似有千军万马破阵的磅礴,也有万马齐喑的幽愤哀怨。
赵挽缨一踩剑刃,将长剑震起,执剑于手,随乐而舞。霎时间,剑影上下翻飞,如银龙绕着红衣金帛的少女身侧,左右盘绕。
乐声不绝,端王的声音亦不断,他一面斟着酒,一面道,“我大庆朝战乐三千,但这《大庆破阵曲》本王最是钟爱。闻策,知道为何么?”
端王笑着,遥遥举杯,对着裴蕴一敬,他半边脸沉在千万灯火的淡红光影中,晦朔不明。
“殿下,臣不知。”
裴蕴挑眉,举杯对上首一礼,目色分外沉静。
“因为这曲是大庆的象征。”端王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眼中有炙热的光跃动。
《大庆破阵曲》传闻是大庆朝建国始皇大庆帝所谱写,写于他打响那一统天下的第一战。这一曲不仅谱尽一代帝王的野心,且打开了属于大庆的盛世。
此后,在这一曲《大庆破阵曲》中,大庆帝纵横南北,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建立了统一的帝国——大庆。
而大庆帝建朝后,一来变革币制、田制,优化吏制,二来轻徭薄赋,在鼓励农耕的根本上发展工商业,三来推广文教,知人善用,选贤任能,国力一日千里,一代盛世的宏伟蓝图由此展开。
直至如今,国祚已余三百年,期间已历经十六帝,大庆依旧是这天下第一大国。其疆域辽阔,一笔难勾。东起万里平原,设江南两郡,繁华若天上人间;西至千年雪峰昆仑山,控丝盐古道,商贸通异域;南去沧海,拥海疆群岛,宝船数次渡远洋;北抵戈达拉草原,边关互市,鲜卑十二部俯首称臣。
“我大庆的象征本该是强盛,我大庆注定的命数本该是强盛。”端王语气陡然一凛,寒冷至极,“只可惜的是,这多年来,大庆已经不如从前。外戚干政,臣子觊觎,甚至连那起于草野的无名百姓都竞争起义,篡权夺政,分上一杯羹。”
舞着剑的赵挽缨一怔,手中的动作差一点便是没有跟上。她心中涌起怪异的情绪,她只见她那皇兄一眼都未看向她,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坐下,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
裴蕴定坐着,灯火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立体的五官勾勒得分明,鼻梁高挺,眼皮薄薄的,给人以冷硬之感,肃杀之气。
在端王的注视下,他施施然抬眼,他的声音很低却是极利。
“殿下,每一个王朝都有他天定的命数,没有永远的强盛。”
大庆三百年,十六帝,似乎不知从何位君主开始,中央里官僚开始欲谋更多的权,地方上豪绅开始妄贪更多的钱财,帝王开始或渴求或被迫加强皇权。
而更糟的是,自第十二代君主庆安帝后,大庆似再无明君。从庆瑞帝到庆康帝再到庆昭帝,一代更比一代昏庸无为。强权□□,皇权落于世家。
京都里酒池肉林,乡野间百姓相食。
在此般情况下,各地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