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
风正刮在劲头上,没有半点儿要止息的意思,似要颠覆天地。
花朝命人送那位伤了腿的汉子回去,又从家仆里选了几个壮实的青年,并上剩下的五个壮汉一起分做六组,拿了斧锤铁锹等工具去斫树。
顺着风向一斧头下去,约有一人抱粗细的树干就从根部“咔嚓”裂开一道口,紧接着,狂风推搡,把整棵树生生从裂口处掰断了。
六棵树干彼此隔开些距离排起来垫在棺下,就如装了滑轮。五个壮汉将棺木往前推,另有家仆跟在后头将滚落的树干接住,抬到前头去放好,传木板儿搭桥似的,接力把棺木运到了李家祖坟。
祖坟一到,早有筑坟人等在那儿,脚下挖好了一个方形巨坑。棺木一到,他就指挥着众人落棺。
花朝走到崖边,极目远眺,只见有座占地极广的宅院立在李府西侧不远,三间金瓦殿宇排成一线,便是在土黄色的天空下,依旧明亮夺目。
她问身旁的白衣丫鬟,其他人好似叫她小茉:“小茉,那里是皇宫么?”
小茉顺着花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回少夫人,不是皇宫,是永宁公主的陵寝。”
永宁公主陵寝?花朝微微有些激动。
当年大学的毕业旅行她就选择了这里,若干年以后,永宁公主陵寝被人打开,因为里头保存完好并无盗墓痕迹,故而列为了5A级景区。而旁边的千亩田地和这座无名的小山丘也被一齐开发成了展馆。
没想到,一朝穿越,竟是故地重游了。
小茉见花朝喟叹不已,那神情,她曾见自家少爷在读“吊古”的诗词时表现过,遂疑问道:“少夫人可还有什么疑惑。”
“小茉啊,”花朝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这片土地,贵不可言呐!”语气举止皆像极了算命先生。她长叹一声,负手阔步而去。独留小茉一人自言自语道:“什么贵不可言,饭都快吃不上了。”
刚把坟面封好,墓碑尚未来得及立,滚圆的雨珠就砸了下来。李夫人见雨势愈急,忙命众人下山,并不着急立碑烧香。大约是棺木入了土她就心安了,这些剩下的拉拉杂杂不做也是无妨。
李府的佃户里,年轻的都帮忙送葬去了,只剩些年老的还在府内等着。见李夫人他们湿淋淋地进了屋,有人沉不住气,问到:“东家呦,这都开春儿了。种子再不播下去,怕是要误农时啊!只是这地……咱们不敢种啊!”
花朝搀着李夫人坐到主座上头,丫鬟取了件披风给李夫人披上,遮住淋湿了的身子,花朝见他们有事要议,就带着小茉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今日能让李诺顺利入土,花朝功不可没,故而对这位克死了自家少爷的少夫人也温和了些,至少不像先前一般视若仇敌了。
“少夫人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花朝正坐在圆桌边托腮发呆,小茉走过去将茶放到桌上,“奴婢去备热水给您沐浴。您今日也乏了,不如先歇一会儿。”
“等等,”花朝一把拉住小茉的手腕,吓得她身子一抖,险些把茶盏打翻,“小茉,那个人说‘这块地不敢种了’是什么意思?”
小茉站着恭敬行了一礼,道:“回少夫人——”
花朝打断了她:“不用这么客气,在我这儿自在点儿,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也不必行礼,直接说正事。”
小茉一怔,“是,回少……不不……少夫人……”
应该是头一次这么说话,怎么都有些别扭,小茉一张小脸涨得发红,却听花朝鼓励道:“对!就这样!什么回不回的,多说这么些字,你说的累,我听得更累!这样多好。”
花朝本就是个貌美的姑娘,一笑起来,朴实的脸蛋儿又多了几分赤诚。一对小虎牙微露,可爱里又多了几分亲切。她话说的自在,人也坦荡,给小茉的感觉就好像……她们都是平等的!
小茉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记得花朝初来时不是这样的,她一个人,怯生生被少爷领进门,像一株含羞草,一碰就缩了,娴静寡言。
可自从少爷去后,大概是过于悲伤,突然就似转了性子。大大咧咧的,什么话都敢说。比起含羞草,此刻的花朝更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不论在多么黑暗的地方,永远都能抓住一丝光芒,然后向阳而生。
小茉突然有些喜欢这个自己早晨还十分厌恶的克夫小娘子了。
“少夫人,从去岁秋收开始,先是田里的麦子一夜间全部枯萎,后来几个佃户下田时又莫名其妙就死了。大家伙儿都说这片地被厉鬼瞧上,要建阴宅呢!”
“哈?建阴宅?”花朝哭笑不已,然后又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你坐下继续说,要不然我还要仰着脖子听,怪累的。”
小茉虽然觉得和主子这么面对面坐着有些奇怪,却又感觉在花朝面前似乎这样坐才合乎花朝心中的“礼仪”,遂依言坐下了。
“少夫人别不信,这事怪得很!主母请了多少仙师来驱鬼,却都没有用,如今那些佃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