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双眼无声,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可那光一点也入不了她的瞳孔。
“阿朓,你看,你身体的极限就在这了,人的适应力真强啊,你已经习惯我在身边。”
顾桑羽说的对,这一天过后,和他睡在一起再也不会令苏朓做噩梦和惊醒。
甜蜜的黑暗中偌大的双人床,她偎顾桑羽怀里可以睡得很香。
——
三个月左右,苏朓好得差不多了。
她站在窗口望院中,那有个人工小池塘。
怪石作岸,柳枝参差披拂。
往常,镜般的池面破开亭亭荷叶,荷花的柔粉在绿波间摇摆。
今天不行,今天天阴,恐怕是要有一场雨。
“苏朓。”顾桑羽从门外走进来,臂弯挂着西装外套,把一个袋子扔到床上,袋口散出绿色的布料。
苏朓展开一看,是件墨绿色吊带裙。
“穿上到楼下等我。”他说完退出去把门关上。
苏朓暼到他眉头皱着,猜他可能是牙疼,这段时间因为不加节制地吃甜食,他总在看牙医。
几分钟后,苏朓踩着楼梯下来,路过厨房时要了冰敷袋,递给顾桑羽。
他坐在沙发上,手正捂着左半边脸,闻声望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朓心口一窒,仿佛马屁拍到马腿上,无措道:“我只是看你疼得厉害。”
“不需要。”他摆摆手,似乎颇为不满。
苏朓只好把冰敷袋送回冰箱,转身之际听见顾桑羽拨通电话,对那头说再送高跟鞋和一套首饰,特意还强调了要一对金臂钏。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那时苏朓正忐忑不定地在顾桑羽怀里任他为自己盘发,刚盘好。
佣人把东西取来,顾桑羽接过后挑剔地审视了一番,蹲在地上为她穿好鞋,掐着她左大臂戴上金臂钏。
整个过程神情肃穆,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旷世无匹的大事。
苏朓一动不敢动,只洗脑自己是个娃娃。
“起来看看。”顾桑羽拉着她站到全身镜前,颇为满意。
“好看吗?”他从身后搂住苏朓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
苏朓审视镜中自己,金臂钏紧紧绷在雪白的手臂上,压出细腻的肉感。
“这个鞋不舒服,走路不方便。”
“习惯就好。”顾桑羽握住她的手往门边走。
苏朓跌跌撞撞地跟着,门越来越近,她心口一紧,脱口而出:“你要放我出去?”
顾桑羽:“放?我不喜欢这个字,是带你出去玩。”
苏朓惊讶得呼吸都轻了。
三个月来她一直困于这栋别墅,日子重复得无穷无尽,她恍惚中甚至隐隐认命自己会永远待在这,一点一点腐朽,谁也找不到她,谁也不知道她生前在这。
太久没有出去的希望,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了,苏朓内心深处漫上憔悴的回避,像吸血鬼害怕阳光,她甚至害怕出去了。
“你不想去?”
“没,”苏朓强迫自己调整好步伐,“我想出去玩。”
也许会有逃走的机会。
门一开,首先滚进来升腾的热空气,拂她的面颊,自由得让她想哭。
抬头看看,黑云低垂沉闷。
空气中饱满的水汽像一群挨挨挤挤的水泡,碰到人便要噗的炸开,成一朵覆在绒毛上的水花。
到处都带着夏天独有的厚湿炎热。
“咯啪——”
脚真正跨出门,清脆的鞋跟敲在地上,敲醒她的脑子。
繁盛花叶、带着雨伞的行人,统统在飞驰的车窗里快成残影,留下大片线感的色彩。
高楼大厦流水般出现又后退,直至房屋矮下来,车窗戛然而止,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陌生花海。
虽然灰色的云朵使花暗沉几分,但生命的美丽并未减少。
公主裙的粉色、道路护栏的蓝色、葡萄的深紫、小鸭子的黄色应接不暇,全部窸窸窣窣于绿叶中摇曳。
无边无际都是绣球花。
它们填满除天空外的画面,把天边缘咬得参差不齐,在两者交界处,一痕长长的紫藤萝木廊犹如固定画面的齿扣。
路的另一边是连绵起伏的荷塘,不远处零星坐落了几栋建筑,林木间有块红底白字的大牌子,露出的部分有“……管理……”。
“下车。”
顾桑羽打开车门,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出来。
苏朓踉跄几步,站稳后就见顾桑羽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一套折叠桌椅、食盒和音箱。
他背上这些东西,拉住她往花海深处走去。
苏朓不安地看着四周,喏喏道:“哥哥,其实去商场这些地方玩就可以,你看啊,天好像要下雨了。”
顾桑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