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殿3

“差不多吧。”

沈探君似笑非笑道：“受制于他人，真是可怜。”

十一道：“倒也不必共情，按理你们被攻略的更惨吧。”

“我不知道，我体会不到。”

十一不说话了，沈探君笑起来一向如沐春阳，可这会她靠着墙一笑不笑，脸上便显出无意识的绝望麻木，那是现在的沈探君还分辨不出的情绪。

灯昏昏不知更漏流逝。

如今北斗殿应该只有这死了傀儡的这地方安全，得等到春时再走，不过那时扶柔也该出来了。

走一步算一步，她既是主角，那想来绝不会死。

萧秋在昏迷中也皱着眉，全身紧绷，四肢的肌肉处在随时爆发的临界点。

沈探君尝试给他输入灵力，手还没挨到他，萧秋遽然惊醒，左手蛇一般突刺过来，堪堪停在她锁骨处，目光中的防备警惕一僵，恢复为柔弱温顺，珍重道：

“师姐，你受伤了吗？”

沈探君：“……”

沈探君：“托你的福，好得很。”

萧秋听了这回答，仿佛整个人松了口气，闭着眼头一歪。

沈探君摸了摸他依旧戒备的身体：“……”好心地弹出一道灵力帮他彻彻底底晕到不省人事。

果然人在受重伤时会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身体全凭本能行动，不像清醒时受理智控制。

正是这样萧秋的反应才格外奇怪，他为何这样提防她？直接提防到身体有了下意识，沈探君心里不屑地嗤笑，跟她下一刻就会噶了他似的。

……

笑意凝固。

好吧，偶尔，她的确有那种杀意。

沈探君想起第一次见萧秋，她为了讨他父母欢心说了几句自以为水到渠成的讨好话。

后来她拉着萧秋去山上玩，他们走在长长的石阶上，萧秋就此事发表了大不解。

“为什么不？我想大家多喜爱我些，说几句好听话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不赔本的买卖。”

“我不喜欢这样，过于精明，沈师姐你不该让自己在这些事上浪费心力。”

仿佛卑劣的秉性被点破，她心口抽痛，一阵阵发涩，恼火起来，两手一抻把萧秋推倒。

“讨厌鬼。”

她忘了当时雪大路滑他们又在台阶上，他往下滚了许久才停住，满身雪渍，头磕到阶角，流了很多血。

第二天她采了最新鲜的梅花去找他。

“沈师姐，你还生我的气？”

沈探君摇摇头，把梅花递一枝给他：“我来讨好你。”

萧秋微笑着接过花，轻轻地夸了一句漂亮，请她坐到床沿来。

他说：“我还是不喜欢你的做法，可我很爱好你，沈师姐我还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那时她那么恶劣，萧秋还觉得她本心好。现在……无论她想做什么，至少目前为止她什么都没做。

冬时的梅花从墙上伸出，开满了大殿。

那枝桠参差，甚至还贴心地配了雪，枝干上、花芯里都压了薄薄一层白，四下空中也飞了若有若无的雪点。

冷冰冰的空气像一层干粉，扑到人脸上。

萧秋松弛安静了，可紧闭的眼皮子反倒吵起来，震得睫毛也颤颤巍巍。

沈探君嘴里念起安魂经，源源不断地渡去灵力滋润他的经脉。

“……疼……疼……”他含糊喃语，眼角竟寂静地流出一行泪，头左右顿摇，像在逃避什么极可怕的事，手指费力地移动一两根，迟钝地似乎在找什么。

这样子该是做噩梦了。

那梦里肯定有她喽，噩梦。

萧秋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手在被子上求索着，不安、彷徨，找不到出路。

哪里有出路呢？她也没有，她所有的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就这还有好多人来抢。

这一刻仿佛同病相怜，沈探君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过去，伸到他手心里。

萧秋感知到，立马牢牢握住。

可还没有结束，他拇指依旧不放心地在她掌心寻觅，直到摸到她练剑留下的茧子才像终于确定了似的放松下来。

“师姐。”萧秋睡眼朦胧，精神涣散。

沈探君不确定他清醒没有，侧耳靠近去听他是否有什么交代。

温热的气息缭着耳朵，恍惚间像他的唇亲昵地擦过。

“师姐……你受伤了吗？”

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这次却是无比真诚，迷迷糊糊的真诚。

沈探君人一愣，手也一愣，好一会儿，她拨拨床铺子，不得劲，理理头发，还是不得劲。

最终她弯下腰，声音轻柔道：“托小秋的福，很好。”

“……真的？”

她拢到萧秋耳边，认真道:“真的，不信师姐现在就开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