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灵山5

一连教了半个月的弟子，泠桑有些受不住，这日她和武胜仙君告假，说要到山下集市转转，刚巧这些天散修们在过祭神节，集市比寻常热闹许多。

她穿着黎浣送给她的淡青罗裙，戴着集市流行的半脸面具，左手肉串，右手板栗，玩的不亦乐乎。

祭神节是只有南部一些仙门才有的节日，御威宗是没有的，据说是为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位神女所设，这位神女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未能成功回到神魔界的神女，当时苦寒深渊的裂缝出现在南部，这些仙门等不到神魔界派人下来修补结界了，神女便献出肉身封印裂缝，救下南部诸多仙门，自此后便设立了祭神节。

听说后来这位神女的魂魄在仙山界养护了很多年，才重塑肉身，再次飞升，那也是仙山界迄今为止最后一位飞升的神明。

讽刺的是，人家本身就有神骨，无论修行的如何，早晚都会飞升成神，左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泠桑吃完肉串，又盯上了一家梅子酒，这酒酿的飘香十里，实在馋人，她买了两壶，打算喝一壶，给和渊带回去一壶。

集市人山人海，吆喝声此起彼伏，人人脸上都带着或是恶鬼，或是神明的半脸面具，孩童们的脑袋上还多了一条祈福的红丝带，在人群中如游鱼般乱窜，她一个不注意，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子，手里的酒壶“啪”一声碎在了身前。

泠桑呆住了，看着地上的碎片，缓缓抬起头，撞她的是一个比她高一头的男子，穿着廿灵山那眼熟的蓝白弟子服，脸上戴着半块儿狰狞的恶鬼面具，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唇红齿白，棱角分明。

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泠桑十分惋惜，这酒一口也没喝，如今闻着味道都觉得香的要命。

不过人家显然不是故意的，她身为前辈，不好计较：“算了算了，我再买就是了。”

小弟子望着她，一时呆愣，看见她往那卖梅子酒的摊位去，忙追上去，自袖子里取出一个钱袋：“我赔给你！”

泠桑看着他，眨了眨眼，默认了。

小弟子买了两壶递给她，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是祭神的游行队伍来了，本就拥挤的长街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人们纷纷举着孩子往游行队伍前跑，想着能蹭到一些飞升成神的机缘。

泠桑甚至没能回过头看一眼那祭神的队伍长什么样，就被旁边一个勇猛的大婶一屁股怼了一个踉跄，她下意识扶住身前递酒的小弟子，不想脸上的面具却剐蹭到他的面具，这么一勾，将对方的面具勾了下来。

手里被塞进了酒，小弟子转身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徒留下泠桑一人站在原地呆愣不动。

她脚下还躺着那狰狞骇人的恶鬼面具，手里提着新鲜冰冻好的梅子酒，身边人潮汹涌，满脑子却都是刚刚那张面具下的脸。

泠桑很快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面具，逆着人流艰难的往回走。

祭神的花车华丽又诡谲，黑纱帷幔随风飘动，鸾鸟引路长鸣，车头上演着神女救世人的桥段，长街上花瓣飞舞，鼓声震耳欲聋。

自长街脱身，泠桑四处张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那蓝白身影，她有些心急，傍晚的天空忽然放起绚丽的烟花来，耀眼的星子四处散落，祈福的孔明灯飘满了天幕，每一个灯下都挂着三两条写着心愿的红绳，一时间，长街热闹非凡，烟火气十足。

泠桑转过身来，护城河的白玉石桥上站着那熟悉的身影，他身后的烟火炸开，四散开来，又重新聚起，拼凑着不同的纹理。

泠桑忽然心静了下来，她提着面具和酒朝桥上走，那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泠桑欲言又止。

“仙子可是还有什么事？”他先开口，笑的温和有礼。

泠桑一愣，狐疑的凑近盯着他的眼睛看，看看到底那缕紫色的流光藏到哪去了。

小弟子被她忽然凑近吓得花容失色，忙退后两步站定，道：“仙子这是何意？”

泠桑更加疑惑了，眸子里不见紫晕，浑身上下也完全是不同的气息，可这张脸，她活这么多年只在孤雁山见到过，这人不是沧玄，总不能是……他的胞弟？

她眼睛一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来还你面具，这个你忘了。”

沧玄的胞弟接过面具，朝她作揖：“多些仙子，祭神夜鱼龙混杂，仙子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免得遇上危险。”

泠桑轻笑：“你是廿灵山的？”

胞弟点点头。

“师从何人，叫什么名字？”

“在下师从夙朽真人，名叫季玄风。”

泠桑盯着他点点头，笑的格外渗人：“季玄风，你来这里可是来看祭神的？”

季玄风思索片刻，点点头：“是也不是，师父想吃山下的卤肉，叫我来买。”

“那卤肉呢？”

季玄风不自在的笑笑：“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