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迟(下)
到了马场,晏二夫人先来了符婉儿处,她则过去照看晏淮。
“淮哥儿!”虽早听下人报过平安,但见了儿子仍是心有余悸,晏二夫人慌忙上前揽住儿子的肩膀,“他们没对你动……”说到一半咽住,“他们说你淋了一路的雨,没伤着吧?”
符婉儿顿生怀疑,莫非晏淮来迟另有隐情?
少不得回去打听打听,直接问晏淮他肯定不如实说,十舅舅消息灵通,说不准能问出点什么。
晏淮行礼道:“儿子无恙,只叫母亲操心了,该打。”
晏二夫人擦了擦眼角,笑道:“是该打!又没照顾好你符妹妹,你看看她的手,算怎么回事?”
晏淮顺势看去,眉头一皱,“还没换好?”大步走到符婉儿跟前,低头再看,因问,“我送来那药没使吗?”
符婉儿倒不清楚,“横竖都是药,你的我的有什么要紧,臭烘烘的我可不耐烦敷这玩意。”皱了皱鼻尖以示嫌弃。
晏淮笑了笑,“不识好的东西。”瞥了眼芝兰,笑意还未散完,声音略淡,“你也觉得我的药不好?”
晏二夫人身后的文姨太眼皮一跳,抬头瞅了眼芝兰。
芝兰身体一颤,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脸通红,“公子的药自然极好,但药效过强,用在这种伤口上未免大材小用,奴婢们的药虽不比公子的药珍贵,但药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正合适。”
符婉儿心头一叹。
几句话间晏淮已联系出了她的来历,眼神彻底冷下去,“是么,你倒挺会打算。”
这下芝兰再迟钝也听出不对,脑子懵了一下,呆呆看着晏淮,见其眼中尽是冷漠不悦,心如石沉,惴惴不安地望向文姨太。
文姨太暗道不好,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我的伤可晾半天了。”符婉儿扯了扯晏淮的衣角。
晏二夫人也笑道:“甭管什么药,管用就成。”
晏淮周身戾气尽收,回头睨了符婉儿一眼,几分嗔怒,符婉儿耸了耸肩表情无辜。
见状,文姨太长舒口气,芝兰却还不明所以,还是符婉儿再次提醒,她才想起手中纱布。却因晏淮方才那句话,心潮翻涌不能定神,加上里里外外十几双眼睛,双手抖得很不利索,纱布裹了两圈松松散散仍不成样。
符婉儿抢在晏淮发作前按住芝兰的手,笑着看向文姨太,“芝兰姐姐陪我一天也辛苦了,剩下的,可否请文姨太帮个忙?”
文姨太满眼感激,张口方要应下,晏淮一言不发地从芝兰手中接过纱布,托起符婉儿的手腕,低头包扎起来。
符婉儿愣神看着他的侧脸,全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亦或是因为他足够温柔的动作避免了疼痛。
打下一个漂亮的结,他说:“别再碰水。”
符婉儿嘴角旋出一个甜美的弧度,“嗯!”紧跟着又小声提醒,“不可以乱发火哦。”
他没好气地笑了下,倒也没再计较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眼文姨太。
晏二夫人瞧着他俩的小动作觉得有趣,浅浅笑着。
而文姨太则被晏淮那一眼惊出一身冷汗,看向失魂落魄的芝兰,心生迁怒,又有几分可惜,飞速转动脑筋想着事后该如何解释。
晏二夫人嘱咐文姨太照看两个小的稍作休息,自去打点马车,另则也清查下马场内是否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人。
等母亲走远,晏淮淡淡道:“姨娘也先带着你的人出去吧。”
文姨太心头一凛,不敢有疑,默默退到门外,心烦意乱地赶走其他下人,拽着芝兰躲去转角暗处。回头一看,芝兰仍是一脸丧气,登时鬼火直冒:“作这死人样给谁看?没被爷们相中是你自个儿没本事,怨得了谁!也不看看我花了多大力气多大价钱才把你送过来,最后近个身都难,哥儿怕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芝兰眼眶一红,潸然落泪,“奴婢谨记姨太太的吩咐,一言一行,恪守本分,只求先把公子服侍好混个脸熟!可这些日子下来,公子从不多看奴婢一眼,莫论旁的!奴婢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坏了规矩,只盼公子能慢慢看见奴婢的好。哪曾想,几句话公子突然就恼了!”越说越伤心,祈求地看着文姨太,“还求姨太太提点一二,奴婢还有可能挽回公子的心吗?”
她老实一辈子只妄想了这一次,为的不过是日后留在府里能有个依靠,自己的儿女不再为人奴役。她不敢想象被公子厌弃后回去会遭受多少白眼嘲笑,心头又怕又悔,哭成泪人。
文姨太柳眉倒竖,“哭有何用!我早提醒过你哥儿的脾气,说一不二!事前一切好商量,但若是他说定的事,你一概照做,谁知你一心为主,竟为到主子头上去了!哥儿做主给符姑娘的药,用得着你替他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芝兰惊惧不已,“那奴婢现在该如何是好?”
文姨太冷笑:“说一不二四个字你还听不明白?”
芝兰顿时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