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
子倔的很,听到自己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时,一直跪着扯着自己的衣角,满脸泪痕。头不停地在地上磕啊磕,一直不停地喊叫着自己的难过,直到后来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晕了过去,才叫人抬走了。
李彰并不是不爱这些孩子,只是更爱他的子民罢了,或者说是更爱坐在这张龙椅上。这张龙椅是那么美丽动人,他从遇见秦暮语之后就一直幻想着这张龙椅,想要获得无上的权利,想要给自己爱的人好的。
他知道李茹生性就倔:她自然是不满意和亲一事的。但他相信也只有李茹这样的孩子,才可能在北漠那样的地方生存下去的。若是换做了别人,怕是真的一辈子终在那里了。
而如今,李晏也和李茹一样跑来他的养心殿了,反抗自己为她们安排的婚事。他恍惚间觉得:他的儿女们都成了政治的筹码。输了便要将他们送给赢家,向赢家们笑脸相迎,然后双手献上。
他是不想这样的,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
李彰好像用卑劣的赌赢了,却也没赢。他上前把他的妧妧拥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妧妧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怀里这个孩子也和李茹一样两泪纵横,令人看着心疼。他没法再劝说自己是为了李晏的幸福考虑,他虽然李晏万般富贵舒适的未来,却并没有真正的叫她幸福快乐。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伪君子,嘴上喊着为儿女,为天下,实则确实为了自己的龙椅,为了自己的皇位。他早在心里万次千次地痛骂了自己,可是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做了下去。
…
夜幕降临,长乐宫内只有阵阵蝉鸣,叫的人好些心烦。
回宫后的李晏没有吃饭,只是呆呆地坐在床前,回想以前这里的一切美好。不尽的泪珠已经将她的眼妆弄花,墨色的颜料顺着泪痕散开在他的脸上,她的唇色不见得和先前一样红润有色泽,脸上是一片死寂与苍白。
让人不会把她和公主联系在一起。
她会去幻想自己嫁给不爱之人后的惨状:在夫家做牛做马,一生终尽。
她会深感遗憾今后的漫长岁月,身边却没有自己爱的人。
李晏瞳眸中死气沉沉,她确实也在不久前被判了死刑。
原先照进屋内灯光忽然灭了,她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一个人影挡住了光亮。
她站起身来:望向门外映出来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走近,打开门发现是谢闻昭。忽然脑海中开始放映起了白天在养心殿中的种种。
他身着玄色衣衫,背着藏青布料围成的包裹。
谢闻昭的明眸幽幽如月,温柔到让人忍不住靠近,这也是李晏最喜欢他的地方。即使在昏暗的晚上李晏也能将他的眼睛当做一盏灯,寻到路径。
可是在今晚,那盏灯已经熄灭了。稠密的云层将她的月亮当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月光可以透过。
在昏暗的晚上,没有明月的指引,李晏也失去了方向。她只好借着脑中的回忆努力去回想:眼睫毛之下的明眸闪烁,若皎洁的明月,也为她照了一路。
他的眼睛虽然只是借着太阳发光的月,但李晏却也满足了。
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李晏说。
见着李晏开了门,他便双手抱拳:“公主。”
“何事。”
天色暗淡,可谢闻昭却很容易便能感觉出李晏的憔悴。她的声音沙哑,让谢闻昭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卑职自明日起便不在公主宫内当差,接下来…”话未毕便被李晏打断:“你要去何处。”
谢闻昭坦言:“边疆战事告急,卑职当去为国效力。”
“何时归来。”
“未知。”
“你想去吗?”
“为国效力乃卑职的荣幸。”
李晏记起来谢闻昭也同她说过:为公主效力也是他的荣幸。
“我于谢大人而言就只是个公主吗?”
李晏扒着门扉,想要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至少,至少不是那个否认他对她有所爱的结果。
至少不要让她死的那么绝。
“是。”谢闻昭佯装镇定。
“好。”忽觉寒气侵体,李晏倒吸了一口气。
李晏好像真的要被他骗了:他真的太会扮演一个不像自己的人了。那个“是”在出口的时候,李晏没有从他幽幽眼里看出一丝的犹豫。
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直在劝说自己:他在骗自己。
明明是炎热的晚上的,李晏却也在这样的晚上有了跌入万丈冰谷的感觉。丝丝寒气渗入心脏,令人窒息。
李晏缓缓掩上门扉,靠椅着门。泪水奔腾,汹涌而出。
她只求门外之人快走,走了见不到了,见不到便不会想了。她听着脚步声动了起来,还是于心不忍地开了门低语:“谢大人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