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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辛巳年四月二十四｜昼｜

是日无日无云，微风闷热。也许恐大雨将至，提早到今日来的客人最多，山门口已出现了好几辆云马车。远远望见服饰各异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偕同而来，钟复恒、黄芷越等早已等候多时，往各处小峰接待，再由等待的弟子们领着在东寰山周边闲游。有应试者或着急、或紧张想去练功，一律由袁澈、韩匀各带等带去各峰习武场，每个习武场外留五到十名修为较高的弟子守着，谨防会武出意外。

早晨时分来的都是散修，接着就是登天楼陶嘉月一行了。弟子们看够了奇形怪状、各色各味的散修们，一见这个粉面含春、笑容可掬的大美人和一对俊秀的双胞胎小厮，便觉清爽无比。众人向来对路子野的散修有偏见，但知道陶嘉月这个登天楼管事不是寻常人物，而是员峤周慕萍的亲传弟子，已然成仙，就不敢怠慢。

只是后话说到，陶嘉月也没那么好伺候，要求又细又复杂，一会儿茶苦了淡了，一会儿食物油腻了，一会儿屋里太闷了，一会儿这里风景没啥好看的了，反正怎么着都给你挑毛病，让弟子们直翻白眼。她又喜欢清俊的男子，于是房内房外等候的弟子全部换成了面容好的。他们初时只觉羞惭，可后来见陶嘉月大方，喜欢看他们会武，又好为人师指点了几招，全部切中要害，又送了几瓶丹药几叠符箓，于是一个个的都喜笑颜开，变成男弟子们争着要来这座山峰，女弟子们只能欣羨，一时传为笑谈。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家在山门口看到泱泱一长列云马车自空中驶来，如一条龙似的。

“这是哪家啊？”

黄芷越率先认了出来：“凌云宗和黄家庄约好了一起来，黄家庄人武法和脚程不及寻常修士，都是坐云马车，肯定是他们。”

等靠近一些看，果然没错。这阵仗真是最大了，车一辆辆都挂满五彩丝囊，在空中随风摇晃，好不华丽漂亮，如同一条彩虹。黄芷越喊熊成、朱阔多叫些弟子来迎接。

……………………

抱朴阁中，柳素安的炼丹房门突然被丹童黄芽一把推开：“柳师姐！”

里头是慌乱收拾的声音。“你……要干嘛？”

“你们又在干嘛？”黄芽的年纪只比小师姐大一岁，如今不过十一，一样的长个不长心，满脸稚气。这时她看到地上吧嗒有一滴红色，抬眼见从田韫贞的手上落下来的，霎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啊！血！”猛的一抽抽，向后倒去。

“糟糕！晕血了！”柳素安忙去掐她人中，终于把黄芽掐醒后，小丫头晕晕乎乎道，“你在炼丹房里弄什么血？”

“不是！你看错啦，是朱砂！”柳素安把她推出门，“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前辈让你去山门口迎接客人，黄家庄的人可多啦！而且都长得怪怪的诶！”黄芽呼吸到新鲜空气，立刻恢复神气，喊完就一溜烟儿跑了。柳素安拍拍心口，回到炼丹房内，田韫贞急忙站起来：“没事吧？”

“没心没肺，她发现不了。”柳素安松一口气，这时看到田韫贞略微苍白的神色，心中不由一紧，“咱们继续吧。”于是田韫贞放开手指上划拉的伤口，柳素安继续收她的血，收了一小瓶。

“最后一次了，咱们终于可以解放了，以后再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了。”柳素安如释重负般盖上瓶盖，惯性地将补血的丹药塞入田韫贞嘴里，田韫贞也不嚼，出神地看着一满瓶的血，“是啊，终于结束了……诶，你要不要也留一瓶？趁我还没愈合伤口。”

“……胡说什么？我才不靠这个修炼。”

“我的意思是，这血不是可以入药么？早先夏阕中毒的时候，你还拿去做药引了。后来要不是那件事，我也不知道原来极阴极阳之血还有平心静气的效用，居然这么有助于修炼，但只可惜我本人灵根不好，否则也许天赋不输你们呢……”

“我说了我不要这个！”每次听田韫贞如话家常似的，柳素安就忍不住眼神乱瞟，心下很是不安。她总是怀疑——不，就是确定，自己是个不干不净的推手。要不是那天山下长老服了多少丹药压不住心魔，而她在黄氏小居到处翻药，看到当初取的那瓶血时鬼使神差地问了黄芷越一句“这血可行？”，后来她们也无需这样偷偷摸摸，她的心中也无需充满愧疚感了。

当下柳素安立刻起身道：“你应该庆幸，往后再也不用受这苦。这里都是教主和师父送给你的丹药，你……你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啊？”

田韫贞去碰桌上丰厚的丹药，忽抬眼：“我说，想要一只连霞兽那样的召唤兽，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柳素安避开她的目光，“好了，你快回去歇息一会儿，我去把这瓶子交给山下的弟子，然后再干活。”

“我跟你一起去。”田韫贞将丹药使劲吞咽，气色正在逐渐恢复，“墨夕要是还在房中，问我去干什么了，我怕我心虚说漏嘴。再说，我也想去紫竹林最后看一眼。”

“你……真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