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暮雪在一楼看舞看了半宿，后半夜实在难挡睡意，便在桌子上一趴，睡到了天亮。

只听周围一阵躁动声，人声、脚步声乱糟糟一团，喧闹声此起彼伏。她在睡意朦胧中被吵醒，抬头一看，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匆匆忙忙地往楼上跑去，楼下空的几乎所剩无人。

她拍了拍脸，醒了几分，凑去人群处想听听是发生了何事。

听见有人说：“那二楼说书的不知道是被何人杀的，竟然在醉鸣楼里死的如此悄无声息，而且这死相真奇特。”

“哎，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怪可怜的。”

“我看近日还是别来醉鸣楼了，慎得慌，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正凑在楼梯处，迎面听见几人的对话，心猛的一提，抓了其中一人的胳膊问道：“你们说的是哪个说书先生？”

“小公子你还不知道啊。”他手指往楼上指了指，说道：“就那个最近名声挺大的说书先生，之前都是一群人特意跑来听他讲沈家的故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见他迟迟不来说书，以为他是睡过头了，刚便有人去房里叫他，结果见他死在了屋里，死相惨烈。”

沈暮雪听这话二话不说，穿过那群人直直地往楼上奔去，到了三楼楼梯口，便远远看见那房门口的位置围了不少人。她冲过去，扒开人群，使劲往里钻，钻到最里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只见尸身上全是如火焰般灼烧的腐斑，红色的溃烂痕迹刺眼醒目，仿佛是将人活生生拿在火上烤了一般。只是她知道这并不是真的烧伤，而是中毒。

这种毒叫焰毒，中毒之人全身会如同被火烧一般，脏器发热发烫在一瞬间达到最高温，皮肤会出现火烧过的痕迹，最后活生生在这种被火包围的感觉中死去。

而这种毒只来源于一个地方——千魔教。

她没想到千魔教的人竟然也出动了，心中难掩诧异，看着地上已经失去生息的人，难过的同时，更是升起满满的愧疚感。她不知道自家的事竟然还会跟千魔教扯上关系，这些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蓦然间，她想起昨日夜里先生交付与她的事，钱银袋子在袖子里更加沉甸甸了几分，她心中默悼片刻后，看了地上的人最后一眼，不敢再做停留，便急急穿过人群，往楼下走。

正好撞上有人引着官府的人上楼查验，她望过去发现正是昨晚在那东家房里后来闯进来的男子，两人互视一眼，又各自收回视线，擦肩而过。

她出门租了匹快马，一翻身便坐在了马上，鞭子一挥，马抬首发出长长的嘶鸣声，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等她到了城郊凉亭处，便心急火燎地去找说书先生所说的小木屋，抬眼见屋子就在一片竹林后，她翻身而下，牵过缰绳带着马步行而去。

只是往里走了几步，在地上看到了零零散散的死尸，这些死尸衣着正派，也未曾蒙面，看上去倒像是哪家的护卫，从死相上看都面带笑容，仿佛在生前最后一刻非常快乐。

再往里前行，便看到了那间小木屋，从竹林到屋前短短距离却处处透着诡异，让她不得不谨慎了起来，在靠近门口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奇香,再多闻几口竟觉有些眩晕，她立马意识到这余香有问题，明明若有似无，竟还有这般效力，可见威力不一般。

于是，她将马儿留在了门口，自己捂住口鼻往屋子里走，院中静悄悄一片，她试图轻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便打算挨个屋去看看。

屋中布局简单，没有亭台水榭，一眼便能望到底，她在一处房门口见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少年，少年似在梦呓，嘴里呢喃着什么。

这大寒天里好好的床不睡，偏偏躺在门口的地上，着实古怪。她走近几步查看，便见他躺着的那处屋子门口所正对的房门正大开着，一眼往里望去，便见床上躺着一人，旁边还趴着一人，只是一动不动，均无声响。

沈暮雪先试着叫了叫眼前的少年，少年似乎被梦魇缠住般只嘴里嘀咕着什么，却始终不见醒。她将人从地上扶起靠在门边，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在他身上，再继续进屋查探情况。

屋内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和些许椅凳，只见床上躺着一位老妪，脸色蜡黄，头发已斑白，想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当就是那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病重的母亲，沈暮雪在她床榻边还看到了放着的一碗药，再将脑袋一转，那老妪边上还趴着一位妇人，身子娇瘦，从身后还能看到她嶙峋的蝴蝶骨，这应当是他的妻子了。

她见她们纹丝不动，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伸手一摸，发现这两人身体早已发冷变硬。心中一片悲凉，垂在身侧的双手竟有些微微发抖，此刻分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难过和懊悔更多一点。

而醉鸣楼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仵作查验尸身为中毒而亡，经上下调查确认昨夜只有两人进过这说书先生的屋子，一名年轻男子，一名戴面纱的舞妓。一时间大街小巷张贴满了这两人的通缉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