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切的起因是我捡到了十八岁的里苏特,并与他短暂地在同一屋檐下共处了二十九天。
确切地说并不是我捡到,而是他突然出现在我那小破出租屋的卫生间里——昏迷不醒,混身是伤,血流满地,呼吸粗重得像一条搁浅的鱼,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在推开门发现他之后的那三秒,我从前男友仇杀想到了世界末日丧尸爆发,最后沉默地点了根烟,本着丧尸片里冷血反派都死得早的原则,翻出自己的应急医疗箱,为他处理了伤口。
不知道处理得对不对,反正就是处理了。
等我第二天再去看他时,他已经醒了。
见到有人进来,他几乎立刻拔出了刀——我昨天替他处理伤口时分明已经收走他身上所有的武器,这刀不知道是藏在哪里,竟然没被摸出来。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很快,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手艺人”都要迅速,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是从哪里把刀抽出来的。
为了表现自己没有恶意,我举起双手,向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而他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备,死死地盯着我,凶狠又警惕,让人无端地想起掉进猎人陷阱的半大小狼。
大约过了两三秒,他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语言说了些什么。
我尝试理解了一下,用尽毕生所学尝试把自己想表达的话翻译成英语,最后只憋出了一句“can you speak Chinese?”
我们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二十一世纪伟大的智能手机和翻译软件承担起了国际交流的桥梁。
在翻译软件的加持下,我和他连打字带比划地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并和他约法三章。
第一,我不问他是谁,也不问他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反他也不能问我是谁,我为什么没报警。
第二,我救他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死在我出租屋里会很麻烦,我不想事情变得更麻烦,所以不要去翻房间里的冰柜,也不要好奇里面有什么。
第三,我只负责照顾他到他能够自己行动,在那之后他就必须离开。
于是在这三大前提下,我和他和平共处了一个月。
据他所说,他当时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就在他失血过多快要晕过去时,奇迹般的看到了一头狼。
等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倒在我的浴室里了。
我只当那是他死前走马灯产生的幻觉。
一个月之后,就像他凭空出现一样,他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里苏特的手是沾过血的,但他绝对不是我的同行。
我的同行——在这里居住的人大多不过是一群会呼吸的耗材。
干完活之后,如果能把之后的事处理干净,就拿尾款等过段时间上面派下一个活,如果不巧没能处理干净被条子逮住了尾巴,那就会被塞进烂尾楼或者某栋违规群租房的角落。
这种就像群居的老鼠一样的生活可能持续十五年,可能二十年,可能消息不够灵通被条子们一网打尽,也可能因为知道的太多不明不白地死在烂尾楼里。
所以这里的人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减少自己留下的痕迹。
可是里苏特,他神秘,但并不像这里的人一样带着一些畏首畏尾的味道,而是一种保持警惕的风格和习惯。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是老鼠和野兽的区别。
我帮助他只不过是单纯地因为没有精力再去处理更多的尸体,但里苏特依旧留下了他的名字和一把形状特殊的刀片,并向我保证,如果有一天我陷入困境,他会提供帮助。
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毕竟我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他会回哪去,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遇到这个人。
哪怕是他突然消失,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概是做了太多亏心事,里苏特凭空蒸发后,报应很快降临到了我头上。
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我缩在出租屋的角落看电视上有关碎尸案的最新报道。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闷雷,被随意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那通常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
我接起电话,等待对面先开口。
“警察在你楼下。现在马上到我给你的地址,我在那里等你。”
电话对面的人语速飞快,不等我回答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几乎同时,我收到了一条写着郊区某条小桥地址的短信。
倾盆而下的大雨落到居民楼的雨棚上,哗啦啦响成一片,掩盖了其他细小的声音。
太安静,安静得太异常了。
在这片隔音不如一层纸的区域,没有争吵声,没有宿醉的呕吐声,没有麻将碰撞的声音,没有喝酒划拳音,只有雨声。
我的心跳剧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