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野的眉，挺直的鼻梁，沉郁桀骜的眉眼，粗短的发茬染着水汽，不知是水还是汗。眼皮懒懒耷拉着，看起来仓促又疲惫，像是早上起晚了急匆匆冲了个头一路飞跑过来。

英语老师没说什么，点了下头，示意他进来。

阮栀的视线里，少年走进教室，在门口两排桌椅处拐了个弯，背对着老师，沿着桌与桌之间特意留出的过道笔直朝她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阮栀脑海里闪过什么，紧张惊讶混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漫上心头，耳边是英语老师悠长又缓慢的语调，可他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咵嚓。”

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掌住椅背往后一提，铝制桌脚划过地板的轻微闷响，余音尚在耳边，一个身影已经在身旁坐下。

逼仄的空间投下一片阴影，将阮栀牢牢覆盖住，形成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青春男生那股子疾跑过后的热度似乎隔着空气传递过来，阮栀不由自主靠墙缩了缩。

反应过来又觉得极不礼貌，这样……躲瘟疫似的动作，哪怕真的是一个陌生的，转到班上的新同学，也是不应该的。

何况，他不止一次帮过她。

身体僵了一秒，缓慢的，若无其事的，挪了回去。

小心的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左手手肘撑着桌面半支着头，脑袋微微偏着朝外，阮栀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脸，锋锐的下颌，挺直的鼻梁和浓密的半遮的眼睫。

右手手腕转着笔，动作慢悠悠的，似乎有些百无聊奈。

阮栀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大概是没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的……吧。

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课堂上，刚好听到英语老师布置早自习任务。

“试卷上这片完型写得很好，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今早没有记单词的任务，你们下课之前完成背诵。”

英语老师说完，背着手出了教室。

同学们诵读的声音一下子覆盖了教室，阮栀拿出试卷，找到完型，目光刚扫过三四个单词，左边响起轻微的窸窣声，像是铺展纸张发出的声响。大概一两秒，被一声沉闷的“咚”取代。

阮栀握着自动铅笔的手顿了下，镇定地落笔画下圆圈圈主第五个单词。

那是一个生单词。

然后，出于好奇心，和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往左瞥了一眼。

方才还半支着头的男生现在完全伏在桌面，枕着右手胳膊，脸朝外——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打瞌睡。

阮栀内心有些惊怔，下意识朝讲台前面望去，没有看到英语老师的身影。

绷起的心神松缓下来，英语老师古板而严厉，被他发现开学第一堂课就打瞌睡，总是少不了一顿冗长的说教的，会被叫到教室外面罚站，说不定还会到班主任那打小报告……

总是很麻烦的，还很没面子。

大概是危野帮过她，她莫名地不太想他经历那些。

紧张的情绪落下去，刚才没反应过来的事情一下子清晰了，没有学生会当着老师的面开小差打瞌睡，那太蠢了。

大概是掐着英语老师离开前后脚的时间吧。

不过……

他……这么困么？

阮栀有些愣神。

她其实也很爱打瞌睡，春秋太舒服，很适合睡觉，夏天太热，总是昏昏欲睡，冬季寒冷，坐在位置上恨不得整个人缩进羽绒服里，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一年四季，她都睡不醒。

但她总是极力压制着这股爱睡觉的天性，尤其是在学校，因为这很影响学习。只在早上第二节课间操的二十分钟里，允许自己埋头小憩十分钟。

有时候上课不由自主睡着了，也时刻担心被老师抓住，时睡时醒的，总是很不舒服。

以至于看到那些在课堂上堂而皇之打瞌睡的，她有时候甚至是羡慕的。

那是她不敢，也不能做的事。

怕被老师发现的窘迫，也有学习落下的紧迫。

她不追求永远的第一，但至少不能是因为懈怠落后。

看着少年的后脑勺，阮栀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要是把他叫醒，说些什么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得到他几次帮助的陌生人罢了。

只是诵读文章时，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时间流逝的很快，查生单词和背诵，约莫半小时过去，阮栀扣着卷子，还算流畅地小声背诵了一遍，正准备翻过试卷对一对有没有漏掉的句子和单词，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

仔细一看，走廊外教室第二扇窗户外，英语老师正弯着腰低着头贴在玻璃窗户上，朝教室里窥视着。

阮栀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的目的。这是老师很爱干的事情，平时阮栀是不怎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