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
人。”
座上的司马曜站起身来,执着一壶酒,道:“好,朕也来给各位臣工出一个字谜。此字‘头如刀,尾如钩,中央横广,四角六抽,右面负两刃,左边双属牛。’若有人能在半柱香内猜出来,朕就将这壶鹤觞酒赐给他!”
这话一出,当下席间一片骚动,群臣听了都懵在那里,无一答得上来。司马曜转脸看了看殷仲堪:“殷州牧,朕这字谜比爱卿的如何?”殷仲堪笑道:“陛下出的谜太难了,臣甘愿服输。”
正一筹莫展之时,谢琰推了推身侧的谢混,小声问道:“益寿,你可猜出来了?”谢混思忖片刻,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划了几下,脱口道:“猜到了!”
这声动静很大,惊动了席座上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司马曜也不由循声望去,方才看清谢琰背后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尚不到及冠的年龄,通身衣饰清贵,容色殊绝,就是在这满座衣冠名士中,也是十分出挑的。
谢琰以为惹了祸,紧张地道:“陛下恕罪,小儿谢混不懂事……”
谁知司马曜并不动气,反而缓过神来一笑:“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谢混并不畏缩,索性大方站起来,俯身行了一礼:“回陛下,所谓‘头如刀,尾如钩’是刀和乚,‘中央横广,四角六抽’是个田,‘右面负两刃’是为艸,‘左边双属牛’是为丒,合起来是个‘龜”字,谜底是‘神龟虽寿’的龟!”
话音刚落,席间鸦雀无声。司马曜似乎吃了一惊,本以为这字谜无人能解,没想到让个小儿三言两语点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拊掌大笑道:“不得了啊,望蔡公,令郎真是冰雪聪明,堪比杨祖德。当年朕用了足足两天才想出谜底,这孩子不到一炷香就猜出来了。”
谢琰抹了抹额上的汗,虚脱似地透了口气:“犬子实在鲁莽,陛下过誉了。”司马曜此时龙颜大悦,亲自斟满一觞酒,命宫女送过去。
“谢陛下赐酒。”谢混接过酒觞,仰头一饮而尽。司马曜在旁打量,这才看清他的眉眼,刀削般细致的五官融在淡淡春光中,丰额削鼻,俊美无俦,饶是见惯了天下美色,也不由引得人发怔。
忽然想起什么,司马曜对身边的中常侍悄声说了一句,那常侍立刻会意,转身往内苑去。
此时含章殿中,晋陵正坐在镜台前梳妆,她的头发很长,浓如漆墨,宫女熟练的将那满头乌发绾成一个螺髻,在鬓边斜压支金爵钗,再插上垂珠步摇。
太元年间以来,宫中女子都时兴用蔽髻,头上更戴盛饰,以“缓鬓倾髻”为美。王神爱端详着镜中的人影,看了半天,笑道:“殿下,你真好看。”
晋陵不觉莞尔,一边将胭脂匀在唇上,一边道:“急什么,你明年就及笄了,到时候梳成什么漂亮髻子都行。”神爱扁了扁嘴:“可我又没有金爵钗和交州真珠。”
“你呀,想要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晋陵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顺手取下金爵钗和一对耳珰,塞到她手里:“喏,可说好了,等到你行了笄礼才准戴。”
神爱扑哧一笑,眼中满是狡黠:“跟你闹着玩,还当真了。我家真珠多得是,法护叔前日才托人给送了一匣子,阿母正说用不完,要研成珠粉呢。”
晋陵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低头继续调弄脂粉。神爱转了转眼珠,又道:“对了,我听阿母说,今日上巳节,法护叔带着王家的几个子侄都会来,没准啊,他们此刻就在西池。”
晋陵的手指果然顿了一顿,继续道:“那又如何,反正我又不能去。”神爱反驳道:“怎么不能,听说太后和鄱阳公主都去了,我阿母也在。用一条罗纱步障遮着,外人什么都看不见。”
正说着,忽然殿外传来飒沓的步声,中常侍郑嵩领着两个小黄门进来。郑嵩躬下身道:“参见公主,陛下有旨,请公主移驾,去西池赴宴。”晋陵与神爱对望一眼,两人不由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