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良钰
杜妩深觉自己实在糊涂了,如今是她陷入囹圄,还端着姿态瞻前顾后,真当自己是皇亲贵胄么。何况许良钰便是在公主面前,都不需要低声下气的。
杜妩只好硬着头皮道:“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妩不胜感激,只是京师重地宵小出没,恐怕没那么简单,还需大人多多费心。”
杜妩本意是提醒许良钰莫要轻易放过外头二人,以免有心之人弹劾连累他,私心则是盼着查清幕后主使,将婉姨娘母女揪出来。
可许良钰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便没了下文。杜妩一时茫然,抬头看过去。
青年倚在雕花窗边,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良久他睁开眼,直直地看向杜妩,眼神淡淡的,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杜妩心中有鬼,总觉得他看出了自己的打算,赶忙低下了头。
许良钰顿了顿,轻声说道:“此事实乃大理寺之责,杜姑娘莫要烦扰。”
他听得出线外之意,所以这番话也是安慰她不要太过忧心。可落在杜妩耳中便是许良钰不愿意管这事的,不仅不管,也不会送她们去大理寺。
也对,人家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天子近臣,何必要对一个日渐式微的镇国公府客套呢。
可是此时若是出去了,莫说是复仇,她们主仆二人定要命丧于此。
恰在此时,有人缓步靠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的人听个真切:“两位姑娘,歹人已经抓住了,我家大人身负皇命,身上还有伤,莫要耽误了大人的行程。”
杜妩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从没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指责她。她颤颤地抬头望过去,许良钰眉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看着心情不虞的模样。
当下的危机是解决了,可是长久的困境并未消除。即使十分不情愿,杜妩也不得不承认,她若是继续呆在京师,迟早还会被婉姨娘母女暗害。
父亲从不管后宅之事,婉姨娘在府中俨然是主母姿态,更别提如今京师只识杜卓婷而非她杜妩,她就算闹到大理寺,这件事也不会得到妥善处理。
更何况,她回到镇国公府该怎么复仇呢?
她唯一的破冰机会,就是眼前的男子。
只是许良钰乃是内臣,一不与镇国公亲近,二来性格桀骜阴骘,想要说服他实在是艰难。
杜妩心神不宁地紧了帕子,目光游弋起来。落在他撒着血迹的衣摆上,神情一愣。
对啊,他不是受伤了吗。
她膝行上前,只差一寸便能挨到男人的衣角,嗓子因为紧张僵硬得很:“妩略通医术,若是许大人不嫌弃,愿一试。”
杜妩俯下身,将姿态放得极低,微折的腰肢透露着谦驯温婉,只是浑身绷得很紧,心思不在对方身上,自然也没注意到男子从她靠近开始便僵硬的肢体。
看见男子毫无反应,杜妩涨红了脸,将双手附在他膝上,低声祈求道:“若大人不嫌弃,妩现在便能替您包扎伤口。只求您护我们二人一路周全。”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是窘迫到了极点,根本不敢再看男子的脸色,就错过了窥探对方心思的机会。
她只感受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从她的头顶扫过,一路烧得她浑身僵硬。她虽已经人事,可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隐约觉得这目光着实难捱,却分不清其中意味如何。
玉手搭上许良钰的膝,春衫薄,热意透过来时,竟有种肌肤相亲的触觉。
良久,听到许良钰斥退了下属,杜妩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觑着他,冷不丁看到对方微红的耳垂。
杜妩讶异,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他这般身居高位却朝夕不报的人,女子必然不敢与之亲近。且他乃许府庶子,母亲身份地位,终生未娶,所以恐怕没有与女子接触的经验?
杜妩眸光微闪,试探着低垂下头,隔着衣摆与里裤,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没有什么比美人示弱更让人心生怜爱的。更何况还未毁容的她是京城绝色,蛾眉轻扫,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眉目间隐含着无尽的哀愁。鸢紫色与竹绿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包裹着的曼妙身姿,举止投足间是清艳到极致的妩媚之美。
暗中观察着面前男子的反应,杜妩如蝶般的双睫轻轻颤抖。
她想起来了,前世许良钰风光回京,秦璋便与六科言官勾结弹劾他。皇帝也因为忌惮锦衣卫势大,竟然压了许良钰的官职。从那以后秦家与许良钰是彻底杠上了,十几年来暗流涌动,斗得不死不休。
但许良钰十五岁进宫,坐到指挥使的位置上时,不知比秦璋城府深了多少。所以杜妩嫁过去时,秦家已经被打压得喘不上气了。
如果不是她求了父亲写信送往许府,秦璋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更别提加官进爵了。
这次虽与许良钰是偶遇,可未必不是个机遇。秦家于许良钰而言是迟早要发作的暗疮,她只需要再下一贴猛药,找机会挑起两人的矛盾,她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