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默了半晌,她轻轻抬起眼睫:“你不问我,梦见了什么吗?”
“不问。”沈锐说,“但你要是觉得害怕,想和我说,我愿意和你分享恐怖。”
温以宁又摇了摇头,那种事,梦见一次都如同剥皮蚀骨,何况是说与他听。
她往下搓了搓,脑袋垫在枕头上,眼睛张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轻声说:“沈锐,你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睡前故事。”
“喜欢听?”
她重重点了点头:“很喜欢。”
眼眶一阵酸涩,她垂下了眼皮,默默说:“小时候,爸爸总会给我讲睡前故事,直到,妈妈生了小妹妹,他就再也没给我讲过了。”
讲故事的人不讲了,听故事的孩子长大了。
长大了的孩子,还喜欢听故事。
“好,你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个小和尚,小和尚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对小和尚说啊……”
沈锐的声音温沉的,让温以宁回想起了夏夜的风。
怀榆的夏日燥热,她半夜热得睡不着,喊一声爸爸,爸爸就会坐在床边,拿着一把蒲扇,在她的身边扇风,一直扇,一直扇。
她睡着前,感受到得都是夏夜的风。
那个时候,只要美梦,没有噩梦。
女孩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沈锐知道她是睡觉了,便没在讲下去。
他的半只手臂落在了女孩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往怀里塞,像是小猴子找到了一根适合攀爬的树干。
无意中,蹭到了她的柔软,指尖一缩,想要抽回来。
似是感受到他的离开,她的眉头猝然皱了些许。
沈锐叹息一声,任她为所欲为了。
一直以来,沈锐都自以为很了解她。
一只单纯的,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偶尔被惹急了,会露出锋利的齿,恶狠狠地咬你一口后,露出失落的表情,跳回窝里独自舔舐伤口。
面对旁人的冒犯,看似隐忍不发,可一旦较起真,小兔子的红眼睛便会流露出暴虐的性子。
一如今日,在展厅里,她威胁孟嘉的样子。
沈锐对着深夜喃喃:“温以宁,你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去呢。”
后来,温以宁没有在做噩梦。
第一缕晨光落在脸上,温以宁蹙了蹙眉,睁开了一条眼缝儿,目光中,正对上男人熟睡的面庞。
是沈。
沈锐。
温以宁吓得闭上了眼,忐忑地睁开,沈锐仍躺在她的身边,盖着的也是她的被子,她蜷起的膝盖甚至顶在他劲瘦的腰上。
而他的手,要命地揽住了她的肩。
温以宁深深吸了口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们昨天。
他们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她梦魇了而已,不是酒后宿醉,但她宁愿宿醉后记忆全无,总好比事后想起是她主动要他留下,也是她主动搂住他的手臂。
“醒了?”声音慵懒而有磁性。
沈锐逆着光,金发凌乱,有什么东西在清醒的这一刻膨胀了起来,在她的膝盖上乱磨。
沈锐也意识到了,他收回了手,翻过身捏了捏眉心,然后坐了起来:“有点热,我去洗个澡。”
温以宁僵在床上。
脑海中忽然飘过在大会堂里听到的八卦,她们说,沈锐性冷淡。
温以宁红了脸,埋进了被子里,可被子里游窜的全是他的味道,特别的烟草香。
一点点烟味儿,她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无论是周一,还是周末,温以宁都没有赖床的习惯,她离开前,听见卫生间淅沥沥的水声,扫了一眼,磨边玻璃上晃着一道男人的身影。
今天是个好天气,旭日东升,阳光铺满了大街,角落里的冻雪也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她蹬着共享单车,手机搁在车筐里,随着颠簸的路途上下跌宕,同时也为她导航方向。
“您你到达目的地。”
这儿是东泠最老的居民区,房屋都是低矮的五层楼,墙皮秃了一块,露出里边的泥砖。来往的居民大都是老人,手里拎着一篮子的菜,好奇地看向年轻的女孩。
温以宁锁了车,打开手机看王姐发给她的信息。
幸福家园107栋三单元101。
她没急着上门,先在小卖铺买了一箱奶,又挑了一些卖相好的水果,好在楼层不高,没有多么吃力。
门是简单的木门,没有安装防盗锁。
上边贴了一张手写的福,看得出,那是属于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写下来的字。
温以宁把奶搁在地上,腾出一只手,轻轻叩响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