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眼睛彻底被吞噬。

阿芙拉突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张着嘴呼吸，就好像窒息在水面以下的是她自己。

顾不上一身冷汗，她突然下了地，光着脚向外面跑去。

杰西卡也被吓了一跳，随手抓上一件外套就追出去：“外面快要下雨了，阿芙拉你去哪？”

塔楼的窗户没关，说话间狂风便卷着雨水刮进来，铜蓝色的窗帘像暴风雨中破碎飘摇的船帆，浸满雨水后拧成一条狂飞乱舞的麻花。

阿芙拉仿若不觉，一路冲下楼梯向城堡外面跑去。

追到大门附近，马尔福恰好从外面巡夜回来，正准备抖抖袍子收起雨伞，就被一个迎面冲来没看清脸的人一把将雨伞抢走了。

“……杰西卡？”他定了定神，“你今天不是不用去外面……”

话音未落，他似乎在越发密集的雨幕中还看到另一个身影。

“大半夜不睡觉，都疯了？”马尔福本不想多管闲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杰西卡突然返回来，气喘吁吁：“阿芙拉往黑湖跑了。”

扔下这句话，又一刻不敢耽误地飞奔出去。

“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免费劳动力吗？”马尔福抢过同伴的雨伞，自认倒霉地转身往外走，“伞借我用下，你先回去吧。”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阿芙拉全身都湿透了，黑湖的水已经将她腰部浸过。

杰西卡做梦也没想过，类似的场景会在短短时间内发生第二次。

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杰西卡要咬着牙才能趟进去，她难以想象阿芙拉为什么泡在里面却仿佛没有一点感觉。

她终于拽住阿芙拉那单薄的睡衣袖子，艰难地和湖水的阻力对抗着，却根本拉不动她。

拉扯中，杰西卡被阿芙拉的表情吓到——如同她现在拽住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那双往日晶亮有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明明盯着某个方向，仔细一看却没有焦点。

“阿芙拉你醒醒……”她拼命挤出来的喊叫被骤雨拍打湖面的巨响盖了过去。

好在马尔福真的跟上来了，他抽出魔杖将阿芙拉禁锢在原地，阻止了她下一步的行动，并让杰西卡先退回来，以免场面越发混乱。

他无计可施地脱下外套趟入水中，抓住她手腕的时候都被刺了一下：“冷得跟死人一样，你到底在干什么？”

倾泻而下的雨水将他们从头到尾都浇透了，两人的头发都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和脖子上，分不清哪个更狼狈。

马尔福发觉阿芙拉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死死地盯着湖面以下某个地方。

就在他手臂使力的时候，阿芙拉忽然喃喃道：“我看到他了。”

“什么？”马尔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到吗？”阿芙拉抬头问他，雨水糊得满脸都是，睁开眼都困难。

“听……到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除了漆黑的湖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后背发毛，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

他拦腰抓住她往回拖，她也没有反抗，如同中了石化咒。

好不容易把人拖回岸边，杰西卡赶紧迎过来，聊胜于无地举着伞站在那里。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马尔福冻得嘴唇发紫，一边拧着头发和衣服上的水一边骂道，杰西卡还是第一次见他气成这样。

但下一秒对上阿芙拉眼中浓郁无垠的悲戚，他又觉得很难把后面的话骂出来：“……我他妈居然还和你一块疯。”

这么闹腾一番过后，她终于慢慢地清醒过来，眼神也逐渐清明了，仿佛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她低声道。

杰西卡害怕地捏着她的手臂，几乎是乞求地说道：“阿芙拉，你别这样好吗？算我求你行不行，你哭一哭吧……”

但她只是踉跄地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别担心我，只是梦游。”

杰西卡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将其中一把伞递给马尔福：“今晚谢谢你。”

可惜马尔福丝毫没有感到光荣。

“拉文克劳扣五分！还有，明天邓布利多会知道这事，洛佩兹小姐没意见吧？”他气急败坏地撑开伞，将杰西卡丢在后面。

杰西卡愣了两秒，抬步追上去：“我看着她回去，你能帮忙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拿点药过来吗？”

马尔福狠狠地抖了下魔法袍上的雨水，不耐烦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