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

高中学习抓得紧，放假是极其奢侈的事，西川中学一个月只有两天月假，周末也正常上课，只有星期天的下午和晚上能稍稍放松。

五点半，闹钟还没响，宋凝就睁开了眼，翻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今年的9月10日正巧是星期天，或许能过一个不那么匆忙的生日。

解锁屏幕，“最近通话”上的数字3分外显眼，都是路有星在零点的时候打来的，肯定是想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但昨晚刷竞赛题太费脑细胞，十一点半不到就洗完澡进入了梦乡，完全忘了生日这回事。

宋凝默默心虚，嘴角又抑制不住地上扬。

打开微信，路有星果然发来了一连串信息轰炸，从【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会被绑架了吧】，到【别告诉我你睡着了】，再到【祝我的小公主迈入闪闪发光的十六岁】，像她本人，用日复一日的碎碎念，填满了两个人的岁岁年年。

而和另一个置顶联系人宋女士的最近一次聊天记录还是【我落地了，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联系小张】。

宋凝眉间拢起一团失落，心里刚吹起的气球，还没放飞，就“啪”一下被戳破。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学会对宋袇放低期待，可宋袇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她划定的安全范围之外的事情。

【我联系不到你。小张阿姨比你称职。】

宋凝发泄地手机上打下这样一行字，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删掉那行“太不懂事”的抱怨，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临出门，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去学校，鬼使神差地跑去卧室，把手机藏进了书包隔层。

也许香港天还没亮，宋女士昨晚正好加了班……

***

失去八卦和帅哥鞭策的路有星是绝不可能不赖床的，宋凝坐在刘婶儿的早餐店吃完一屉小笼包，才看到某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还好没晚！生日快乐啊，宋小凝！”路有星双手撑着桌子，差点没刹住车，朝她眨着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笑嘻嘻道，“啊不，是十六岁的宋凝同学！”

“谢谢你哦，让寿星等这么久！”宋凝拎着书包站起身，“以后我都给你打包吧，不然早上来不及吃早餐，下了早自习你又要补觉不去食堂，老这样，胃要出毛病。”

“不用不用，打包了也没时间吃，不过懒人自有天助，我肯定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路有星比了个发誓的手势，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走了走了，再磨蹭真得迟到了！”

“哦，怪我咯~”

“哪敢啊！中午来我家吃饭，我妈说要做一桌子菜呢，亲女儿生日都没这么上心！”路有星一边说一边做作地抹起了眼泪。

“让阿姨别麻烦了，下午我想去书店买点书。”宋凝想了一下，婉拒道。

“麻烦什么？宋凝，你不想跟我一起过生日就直说！”闻言，路有星双手叉腰，在公交车站飙起了戏，“生日礼物还在我家放着呢，不给你了！”

“ENTP十年如一日地定时发疯。”公交车刚好到站，宋凝默默低下头，避开路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拽着路有星上车，直奔还有空座的最后一排。

“沉默就是承认，怪我用情至深，错——付——辽~”落座了路有星也不安分，凑到宋凝耳边唱起了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戏腔。

“安静。”宋凝推开一点窗户，才腾出手来捂住她的嘴，“下午我先去买书，再回家收拾点东西，晚上去你家？”

“#&@_$#%￥_…”路有星扒开她的手，“收拾啥？买完书直接来我家，住了这么多回，要啥没有，废这劲。”

“也行。”

“那我给我妈发个消息，让她中午先别准备菜了。”路有星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字打到一半，突然抬起头，压低了声音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学校论坛？”

“没有，昨晚在练竞赛题，写完就睡了，怎么了？”宋凝摇头。

“有人匿名发了条帖子，说叶侵要退学，他妈妈亲自打电话到教导处，说转学手续是他瞒着家里自己办的，不算数。他家好像挺有背景的，校长、教导主任还有老徐他们昨天晚上还专门为这件事开了个会。”路有星点开论坛，很快在首页找到了那条被加了“精”字的帖子，“你看，帖子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发的，直接爆了，楼盖了一千多层！”

“自己办转学，胆子真大。”宋凝没有接手机，脑海里有很多片段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少年戴着耳机依靠着公交车扶手的身影上，默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觉得他是坏孩子吗？”

“叶侵？不好说……”路有星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帖子下的评论，站在很客观的角度分析，“从成绩上来说，估计没几个比他更好的，从转学这件事上……呃，他执行力很强，不过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没办法评判，家长又不是权威，不讲理的家长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