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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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密尔说不上来是德累斯顿的11月底格外寒冷,还是包围自己的陈年档案排外冷漠。她将风衣领立起,仰头望着在用德语写着’进出口数据’的铁牌下,位于第八排的’1930-1940’档案,她踮脚想要将它们抱走,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只是刚刚碰到了第七排的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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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是个一米八的大汉就不会有这种窘迫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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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的掐了掐眉心,她气急败坏的要去将靠在墙边的爬梯搬来,胳膊被硬邦邦的档案盒碰了碰,她回过头,便看到随行的一米八大汉把那沓文件轻而易举的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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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Danke’的口型,卡密尔随着埃米尔在阅读区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刚把沉甸甸的一盒文件在桌上放下,就发现同伴只是空手在一旁撑着脑袋,一时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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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弄你的吧…不用专门守着我看文档的…我有问题可以去问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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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已经找到需要的资料了。那些工作人员的英语水平,我觉得还不如你自学德语来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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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她进来时那个工作人员本来还试着和她用英语交流,但由于卡密尔对他英德交杂的自创语言实在是一窍不通,他直接选择了和埃米尔用德语交代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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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来’英语在欧洲通用’的世界穿越来的她,此时像极了个含着金勺子长大的大小姐,突然因为事态变迁而被迫步入社会,于是发现事事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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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不详的预感在她打开那层文件盒的瞬间成为了现实。密密麻麻的德语布满了泛黄的纸张,她蹙眉用纸巾撵走一只放肆游荡的衣鱼,文字的意思却没有随着那只书虫的离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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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okolade 是巧克力的意思,是德累斯顿的一个主要出口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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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得意的用修长的食指敲了敲位于纸张中央的一个单词,卡密尔尴尬的撩了撩短发,知道这几十页文档用上30年后的科技可以在几秒钟内完成翻译,便选择了拍照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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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填饱了肚子的老人机走出档案室,卡密尔不禁衷心的佩服历史上的各位学者们。她无法想象在缺少人工智能的年代,他们搜集数据,尤其是非母语国家的数据,是该有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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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旁将眼镜收入黑皮眼镜盒里的男人,卡密尔一边寻思为什么他作为吸血鬼不近视还要戴眼镜,一边感叹若不是他当自己的行走谷歌翻译机,她这个只会讲一种语言的英国人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座德国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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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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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什么?教你德语里的’巧克力’怎么说?”不以为然的轻笑两声,埃米尔玩魔术似的从掌心变出两块红棕色包装的巧克力,用食指和中指压住其中一块,将另一块倒给卡密尔,“不用在英国吃进口的了,直接吃本地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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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谢谢…”将包装纸小心的扯开,她和’巧克力供应商’同步将黑巧塞入口中。卡密尔不是一个甜食爱好者,对她而言这就是一块普通的巧克力,但被埃米尔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特别味道。“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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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好像德国巧克力送到英国就会变质死掉一样。”打趣的回复道,埃米尔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叼起一只,将剩余的冲卡密尔晃了晃。卡密尔掐起一支,凑近男人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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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变质死掉的东西多得去了,我们或许给了那两块巧克力一个更好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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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挺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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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你在殷勤地投喂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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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手抱腰,一手夹烟,吞云吐雾间,埃米尔注视着那根烟上的赤色唇印,他咬了咬自己手中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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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厉害。你很擅长把话锋转到我身上。为什么你这么忌讳讨论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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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忌讳呀。你又没问,我为什么要滔滔不绝的讨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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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我指的是你用这幅学者面具遮掩的真实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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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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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开放性的反问句袭来,埃米尔不怒反笑,侧身用拇指掐住鼻尖,卡密尔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令他火冒三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耐心底线,但因为他太享受解谜的过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拉低底线。他喜欢棋逢对手的刺激,而这场棋局的对手拥有过于优越的外在条件,他实在舍不得利用蛮力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