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
眼看日头渐大,苏绾绾的父亲终于起身。苏绾绾带上早已准备好的束脩,随父亲、二兄一起,去了肖家。
肖家早已准备好一间静室。
苏绾绾献上束脩,行叩首之礼,听了百里嫊和肖公的一番教诲,算是入了百里嫊门下。
百里嫊轻抚苏绾绾发顶:“今后每日辰时过来听我讲学。”
“是。”苏绾绾应道。
出了肖家大门,父亲苏太保捻须笑道:“我虽喜爱柔婉女子,却没想到扶枝这样为我争脸。看来,柔婉女子适合做妻妾,自家女儿却要争气一些才好。”
苏绾绾无话可说。
苏敬禾见场面冷下来,很想搭腔,可惜支吾两声,没想到怎么回——这话实在令人不知怎么回。
苏太保看上去也不指望他们回,他“呵呵”笑完,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平康坊。”
平康坊是阆都著名的烟花柳巷。
苏太保一走,苏敬禾连忙对苏绾绾笑一笑,让她不要介怀此事。他又拉着她去玩了半日,说道:“今后不必理家了,当以学业为上。”
苏绾绾应好。
苏敬禾果然有先见之明。
那天之后,百里嫊教的东西很多,极其细致,是和之前的闲谈截然不同的深度。苏绾绾的课业也逐渐加重。
不久之后,进入孟夏,一天清晨,苏绾绾被雨声吵醒。
她睁开双眸,看见一等侍婢棠影正在掩窗子。
棠影转身,见她醒来,笑道:“阆都的夏日就是这点不好,这雨说下就下,倒将小娘子吵醒了。”
“什么时辰了?”苏绾绾问。
棠影道:“正好卯正一刻。”
苏绾绾说要起身,棠影忙命侍女们进来服侍她梳洗。
换衣裳时,一个侍女道:“小娘子来癸水了。”
众人一听,纷纷忙碌起来,擦脸的、煎药的、拿月布的……众人进出时格外小心,小心翼翼地掀帘子,避免让风吹到苏绾绾身上。
苏绾绾记得,从小都是这样。
小时候,她的身体比旁人更弱,精心养了十几年,才渐渐好了。
但众人仍旧当她孱弱多病,每次她来月事,众人都如临大敌,还要呈上几碗刘奉御开的药。
小侍女正好从正房回来,禀道:
“主人还未起身,夫人照常免了小娘子的请安。夫人说,今日雨大,若小娘子还要去肖家读书,便多穿一些,再带上几件可换的衣裳,避免淋湿了着凉。”
苏绾绾点点头,独自在听竹轩用过早膳,侍女棠影端过来一碗苦药。
苏绾绾接过,平静地喝了。
棠影拿出一盒蜜饯,笑问道:“小娘子可要吃些蜜饯?”
“不必了。”苏绾绾漱了口,又拿帕子擦拭唇角,一抬眼,见到棠影仍在望自己,便笑道,“你若嘴馋,拿些去吃也就罢了。”
棠影“哎”了一声,笑道:“还是小娘子知道疼人,婢子谢过小娘子。”
她将蜜饯盒子放下,服侍着苏绾绾出了门,又反复叮嘱其他侍女好生打伞,才回到听竹轩。
擦拭桌案的小侍女瞅着蜜饯盒子,问道:
“棠影阿姊,你可是要吃蜜饯?分我两颗可好?”
棠影嗔了一句“小馋猫”,倒也真拿出十来颗,用自己的素色帕子包好,递给小侍女:
“拿去吧,干完活,洗干净手再吃!帕子记得还我!”
小侍女千恩万谢地接过:“棠影阿姊,你不吃么?”
“不吃。”棠影拿了桌上盛药的碗,径直掀起帘子去洗。
她何曾是馋了?小娘子总是以为她还是和从前一样。
棠影还记得,苏绾绾小时候又娇气,又怕吃苦,吃完药必定要吃蜜饯,还要人哄。
偏偏她好看又擅长撒娇,惹得人人都要来抱一抱、哄一哄她。连她们这些侍女被她闹得团团转,都生不起怨怼之心。
如今,她不闹人了,还沉稳会护人,喝药时面不改色,读书时风雨无阻。
棠影凝望大雨,笑着摇摇头,回了屋子,坐在胡床上,给苏绾绾打一个络子。
苏绾绾坐在马车上,细密的风雨偶尔会从车帘缝隙钻进来。
她感觉有些冷了,小腹也有些痛,便将几卷书放在膝上,往后坐了坐,离车帘远些。
侍女道:“小娘子,你可还好?你的脸色有些白。”
“是么?”苏绾绾笑了笑,“兴许是刘奉御的药不太管用了,明日要请他来重新诊一诊才好。”
侍女们一听就明白苏绾绾的意思,她们连忙挪了位置,帮苏绾绾挡住车帘外漏进来的风雨。
一个侍女问道:“小娘子可要回去,让婢子跟百里夫人告个假?这天气不太好,还是得在床上躺一躺。”
“我无事。”苏绾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