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夜神的职位虽然冷清，事项却不比其它职位少，光是记满天繁星的名称种类布位，便是项极庞大的工作，黛儿把注意力暂时从灵食上移走，帮着润玉一起归类星宿演练排位，又同去前任夜神——即将退位潜去洞府的悉听处闻听教导，悉听也乃天族宗室之子，任这夜神已十万余年，十万年间向来不过闻天界政事，只专心布星挂夜，其余一概不闻不听，倒与他的名字极为不符。

好在对本职工作却是尽心尽力，对润玉倒也倾授而出。

交任那天，悉听破天荒地摆了棋局邀润玉对弈，黛儿见其反常，便观意知雅地退在殿外。

悉听却久不言语，只对润玉黑白来往，二人对到日落时分，方分出胜负——润玉小胜。

“我平生自负者不过星棋二者，看来皆要被超越了。”悉听哈哈笑道，看上去颇为欣慰“殿下是极聪明人，只是切记，可由星棋入道，却不能囿于星棋之中，莫要负了殿下周身充沛的帝气”

润玉忙低头拜道“请悉听叔叔慎言，润玉愧不敢当。”

悉听抬手制止他“老夫不是为你，老夫是为了六界苍生。殿下应时时观注湮月，多去六界尤其是人间走走，看如今的六界，多少冤屈愤怨，多少离乱悲痛，忘川集了多少众生之苦，才令水位一年高似一年？若无有肃清宇内者，六界倾覆矣！”

“殿下自幼承搓磨，冷心灰性，只以散仙为志。但天道所赐，若不受，反余其咎。谨记若选择退，便退无可退；唯有进，方能有一线生机。将来肃清宇内，造化众生，全凭尔一人矣，还望殿下不妨襟怀高远，以六界众生为志。。”

悉听见润玉沉默，料想以他今日之形势，不敢表露一分真情，他也不曾妄想，仅自己一席话便能让润玉醍瑚灌顶，不过埋一种子罢了。

一时转了其它的话题，只讲自己这十万年间于星象上的心得，末了道“星象乃世间之映照，绝顶高明可据此掌世间万象变化之机，切记切记。机者，天命也，届时殿下当顺受之，不可遗苍生于不顾。”

黛儿坐在廊下无聊，取了块息壤在地上培植五彩树，润玉出来时，她正化了灵雨浇灌眼前的树苗，那树苗已长至一尺来高，五色璀璨，熠熠生辉，黛儿撑着脑袋瞧着那树苗喜气盈盈。

润玉敲了敲她的脑袋“回宫了”

黛儿却拉着润玉看那五彩树“殿下你瞧，这是上次找黄莺姐姐要来的五彩树种子，没想竟成了。”

“何必费神捣鼓这些，我说了我并不缺这些。”润玉温声道。

“即便是陛下不缺，他人也可以食呀”，黛玉站起身边道“仙葩林有个百雀姐姐，一家子都曾经在花界与鸟族大战中饿死了，只留了她一个孤儿，平日最是爱惜我等花木，便是一片叶子一瓣花都舍不得轻易丢弃，每逢仙葩林清理草木时，她总要大哭一场，说天界不知珍惜，那等饥荒岁月，即便是一株杂草也能多活一口人。我常在想如果我这息壤变得足够大了，多长出一些食物，天底下就少了一些伤心人了。”

黛儿珍珍重重地收起那息壤和五彩树又道“只可惜天界的种子不多，要是能向花界借也就好了”

润玉心下触动，亲手帮她拍去她袖子上沾的一点息壤柔声道“花界与天界断了来往，自是难借到种子的，待你神魂再稳固些，我们便去人间收罗些来。”

“当真？”黛儿如清晨滴露般的眼眸中闪着欣喜光芒。

“润玉几时诓过黛儿”润玉笑道。

黛儿却非要伸出小手指“拉个勾我方信你”

润玉伸出手指勾住她的“拉勾”，笑容里说不出的宽纵宠溺。

翌日润玉布星挂月，让黛儿在璇玑宫休息，说只带魇兽去了布星台，黛儿却不依，非要跟着去，无奈她初化人形不久，修为尚浅，瞌睡连连，布星台上清冷寒凉，黛儿睡着了更缩得一团，润玉再也不肯让她同去。只嘱她在宫里守着，她畏寒，便觉得润玉亦畏寒，每日必早起温一杯香露待他下夜后暖身子。

她长得好看，性子伶俐，又出自仙葩林，与那里的大多数仙娥关系处得甚好，不仅收来了许多种子，还时常得了机会去摘采香露，因而润玉每回都能饮到不同品种，倒把口味养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