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壹）

檐下雨落轻响，湿风微动窗棂，室内暗沉潮湿，只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似有若无。

雨丝渐歇时，榻上身影轻动，吐息之间便睁开双眸，望向上方轻飘着的浅色帘幔。

……现在几时了？

浅汐眠抬眸看向窗外，足足下了五日的雨终是停了，但天依旧暗沉……

“浅道长，你可醒了？”

门外传来念宇径的声音，浅汐眠取来红色发带将头发束起，勾手拿过披在衣架上的白外裳穿上才徐步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袭白衣，脚踩黑靴的青年，他面容清秀、身形颀长，身背长剑，腰下还挂有一只蓝色锦袋。

青年此时正微抬着右手，似是想叩门。见浅汐眠打开门，方才收手退开一步。

面前的青年，名唤念宇径，乃是五日前在神踪山上将浅汐眠救回的一位云游道长。彼时浅汐眠因下界受怪风影响，甫一来到人界便因法力不稳变回原形，等她醒来才知她原是被这位道长救了回来。

在法力不稳无法化形的两日里，念宇径对她照顾有加，因而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修整两日恢复原身后浅汐眠并未离开，而是装作道士，以收妖被伤求助于他，让他将她留下，好帮他找找他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位“白衣道人”。

“白衣道人”究竟是谁，念宇径从未与人形的浅汐眠说起，只是变回原身炽鸷鸟时，时时听他念叨，这才知道他原是一路寻着一位“白衣道人”才来到这座偏僻村子落脚。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浅汐眠回了神，向念宇径拱手一礼：“念道长。”

念宇径也拱手回礼：“浅道长不必多礼，我此番前来是想告诉道长，我现下打算出门去找小红，晚些才会回来，这些钱你拿着买些吃食。”

浅汐眠并未接过接过念宇径手中的白色钱袋，转而问他：“我不饿，念道长今日打算去何处找？”

“去南边看看，兴许它跑到那边去了。”

浅汐眠了然：“那我去北面的神踪山上找找。”

“你的身体恢复了？”

“恢复了。”

“那便多谢浅道长了。”语罢，念宇径方才将手中的钱袋收回袖中。

“念道长客气。”浅汐眠边说边走出房门，踏着松脆的木板走下楼去。

他们的方向不一，下楼后，浅汐眠径直往北面去，念宇径则往南面去。

虽然今日终于停了雨，路上依旧湿漉一片，每个凹陷下去的土坑中都积满污水，不过走几步，浅汐眠的白履已沾满污渍，污水还往上溅到她的红色裙摆上。

看到裙摆处的脏污，浅汐眠不过微抬眼眸，裙摆处的污渍顷刻便消失无踪。

“买伞吗？姑娘，这雨少说半个月都不会停的。”

甫一走过一个摆满伞的摊子，摊主便热情地招呼浅汐眠。因浅汐眠有法力避雨，不需要凡人的纸伞，谢过摊主的好意便继续往前走去。

独一村与神踪山相距不远，出了村子，浅汐眠便化了个瞬移诀，直接去到神踪山上。

神踪山危耸天际，高不见顶，唯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通往山顶。因连天大雨冲刷，山间小路土石黏重，坑洼不平，有不少杂乱足印分布其上，当是有人已来过此处。

浅汐眠此番来神踪山并不是为了找念宇径口中的“小红”，毕竟“小红”是她的原身，回去前化出一只炽鸷鸟给他交差便是。她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查清下界时那阵怪风因何而起。

天界仙官下界从未出过差错，但她下界时却受了怪风影响，不消多想也知此事定有蹊跷。妖界并不在此，那股风为何带有妖气？像是故意冲她而来。

飞身一会，浅汐眠便落到两界交界处，此处隐在密密麻麻的林间，因雨渐息，天上的乌云散开，树缝间泄下好些形状不一的细碎光影。走在其中，浅汐眠的影子也被切割成各种形状。

顺着泥泞小径往暗处走，停到分界处上，浅汐眠才施法探查情况。不过查了许久，皆无收获，飞身往天界去一段又落回地面依旧没有碰到那股怪风……

难道是错觉？

浅汐眠正四处查看，前方不远处兀地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响。她抬眼看去，便见不远处的林内正有一群黑衣人与一名青衣男子在打斗。因树影掩映，浅汐眠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模糊辨出至少有十几个人。

凡人之事，仙官不得轻易插手，见他们往这边来，浅汐眠不过足下一点便飞身站到树梢上。

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浅汐眠将身形隐到叶间才抬眸扫一下四方情况，当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座仙庙时便霍然停了下来。

这般偏僻的林间竟有座仙庙，供的会是哪位仙官？

“他人呢？”

这时，十几个黑衣人已持长刀匆匆跑来，几下便将泥泞的山路踩出几十个乱七八糟的大坑。浅汐眠往下看去，发现方才被他们围住的那个青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