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叁）

许是觉得热，青衣男子极不舒服地拉扯着身上的被子，好看的眉头也随之蹙起。见他难受，浅汐眠不过轻点一下他的眉间，他便沉沉睡去。

等青衣男子睡去，浅汐眠在他身上下个护身诀才回到自己房内睡下。

不知青垣仙君的劫数会在何时历完，浅汐眠默然翻了个身，看向不远处跳动着的微弱烛光。

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先确保他安然无恙。

烛火在夜风中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一抻一缩将圆桌的影子投落在画壁上。

室外不多时又吹进一阵大风，不过瞬息便将那窜岌岌可危的烛火吹灭，浅汐眠看了眼蜡烛上升起的青烟，等其没入黑夜才翻了个身阖上双目。

这一夜，浅汐眠睡得并不安稳，远处的家鸡刚打鸣一声她便醒来。

抬眼看向窗外半明半昧的天，浅汐眠刚起身，便听得上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知何人在上走动，浅汐眠运气探查，发现是念宇径后方才收了法术。

穿戴整齐后，浅汐眠便去看青衣男子。虽然睡了一天一夜，青衣男子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浅汐眠探了探他的气息，确认他无碍后方才下楼同念宇径用饭。

许是他们今次起得早，楼下客堂内用饭的人并不多，只有两桌人在，站在台后的侍客还频频打着哈欠。

用过饭后，念宇径又打算去摆摊算命。因青衣男子还未醒，浅汐眠给青衣男子喂了碗米粥才随念宇径一道前去。

今日他们的生意较昨日冷清许多，许是因昨日独一村里的人都来算过卦了又或许今日他们都忙于生计没有时间过来，浅汐眠与念宇径坐了半天只等到一位屠户大哥过来算杀孽。

无事可做，浅汐眠默然看向不远处围在树荫下走棋的村民，其中还有不少村民在闲聊。

浅汐眠耳朵灵敏，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听到他们正热火朝天谈论着村里各户的家长里短。

“听说朱老四家的老母最近疯得更厉害了，整日神神叨叨的，有次我路过他们家，还听到她在里头发疯呢。”

“可不是吗，可怜老四都三十多了还没个姑娘愿意嫁他，不用说就是他那老娘害得，寻常人家哪敢嫁到他家去啊。”

“就是说啊，真是造化弄人，老四那孩子这般踏实肯干，偏生摊上这么个老娘。”

“可不是嘛，还有我跟你说啊，那黄嫂家里……”

说到此处，那些村民突然不说了，浅汐眠抬起头，便见他们正看着前方缓缓走来的华衣女子。

女子长得珠圆玉润，举止投足颇有讲究，她正笑得开朗，婷婷袅袅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衣着相似的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是淡紫色装扮。

“咦，那不是村长家的千金吗？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有钱真好啊，看看那金镯子都重到抬不起手了。”

“你瞧那金链条才是，脖子都勒出红印了。”

“哟，她是来找念道长算卦的啊，她缺啥啊，竟然来算卦。”

华衣女子一路向他们的摊子走来，站到摊前才笑眼看着念宇径：“道长，此番小女子是来感谢道长的，一番心意，还望道长莫要嫌弃。”女子边说着边命身后的小姑娘们将拿在手上多时的木盒放到念宇径面前。

念宇径头也不抬，沉声说着：“算命五文钱一次，姑娘前些时候已付清，贫道也已收下。”

华衣女子用袖子挡住嘴，轻笑一声：“道长算卦再准确不过，五文钱哪够呢。”

念宇径抬手将木盒推回去：“请姑娘莫要为难贫道。”

许是见念宇径不愿收，华衣女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浅汐眠无言地看着华衣女子，不过一会华衣女子便转头看向浅汐眠，脸色暗沉，还突然白了浅汐眠一眼。

这样的态度，浅汐眠在灵界已见过太多，自然不在乎，刚收回看向华衣女子的目光，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村民们又开始数落了。

“这是看上人家道长了啊，真以为人家道长稀罕她那点钱，有这钱拿出来给村口那些乞丐，他们都愿意给她上供了。”

“可不是吗，人家念道长每次经过村口都会给乞儿们钱，怎不见得她学着点。”

浅汐眠再次抬眼，便见华衣女子的脸色开始发青，显然也听到那些话了。

念宇径适时补上一句：“姑娘请回吧。”

华衣女子似乎有些窘迫，瞪了念宇径一眼便转身带着身后的小姑娘走了，连桌上的木盒都没带。

见此，念宇径直接抬眼看着华衣女子的背影，提声道：“贫道在此替乞儿们谢过姑娘的善举了。”

浅汐眠转眼看去，发现念宇径话音刚落，华衣女子的身形便微不可察地踉跄一下。

“念道长真是大善人呐。”

“就是说啊，是神仙转世吧。”

与方才辱骂华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