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来自英国的狄安娜·穆迪,这位众人熟知的白天鹅,在昨晚的舞台上化作一朵鲜艳的红色大丽花。这一次,她让舞迷们相信,她绝对是巴黎歌剧院,甚至整个法国的最佳女主角……】
看见报纸文化版面上的这段话的时候,狄安娜正半躺在马洛家沙发上,任由挤满客厅的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马洛慵懒地窝在她旁边,手里端着一杯果茶,回答着关于他对巴西里奥的理解的问题,时不时侧过头与狄安娜相视一笑。
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穆迪小姐呢,我们都看过很多你演绎的悲剧角色,几近完美。你怎么去适应琪蒂这样热烈质朴的市井女孩?”
如果她也能拥有琪蒂那样的生活,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天,甚至是几小时,她就能凭借短暂的幸福时光支撑一台演出。这就是狄安娜,一些微小的回忆和感受,便足以充实她永远在某个角落空缺了一块的生活。
狄安娜从报纸里露出半张脸,“体验永远是最有用的表演课。当我要演琪蒂,那就回想上一次我像琪蒂一样被追求、被喜爱的经历,无论那段经历是不是完全真实,我都算感受过。”马洛逐渐敛起了笑容,她只是啜饮了一小口茶,“当我要演其他没那么幸运的角色……我想,得不到想要的爱是什么感觉,没有人想象不出来吧?”
提问的那个记者倚在壁柜旁笑了,开玩笑道:“狄安娜·穆迪也会有得不到的爱吗?”
看来大家的假定答案是,作为巴黎歌剧院里最明亮的一颗星,狄安娜·穆迪能得到所有。所以,在座的记者都笑起来。狄安娜自己也低头弯起唇角,只有马洛脸色并不好看。她跟着露出笑容是因为她觉得讽刺:事实是,除了舞台艺术上的成就和物质上的财富,生活中所有她想要的、更多无法具象的东西,她几乎都没有得到过。
“Well,求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态。”她耸耸肩,侧过头暧昧地朝大家眨眼,“不然我早就该是尼金斯基夫人了。”
她的回答又激起记者们的笑声,狄安娜趁此机会拔高了音量:“你们还应该期待即将到来的《茶花女》!我向你们保证,马洛的水准一如既往的绝佳,除此之外,这次的服化道也绝对会是你们见过最华丽的。”
那可多亏了让-雷克·杜梅格,那位昨天第一次公开露面的总统之子。昨夜的见面里,狄安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要跟他独处并不容易,因为无论走到哪,他身后都跟着排着队的佣人、秘书和保镖,阵势比贝当还要惊人。小杜梅格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银色的留海下狭长的眼睛闪烁着外露的野心,尖锐的下巴收拾得看不见哪怕一点胡茬。他话并不多,但是每句话几乎都有其用意。狄安娜直觉他并不好对付。
他当然对昨晚的首演非常满意,但狄安娜摸不准他喜欢的到底是她还是马洛。《茶花女》本就已有路维特提供的一笔颇为丰厚的资金,但当小杜梅格得知这个已进入最后阶段、马洛主持的项目时,当即宣布再赞助一笔(那可是一笔说出来相当吓人的项目)。
送走屋里的记者们,才华横溢的法国编舞松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狄安娜听见他翻找什么东西的声音,“你今晚会带什么样式的配饰?我想我可以找一个相配的袖扣。”
她想起小杜梅格昨晚对她说的唯一一句相当于调情的话:他夸赞她穿红色就像是“人群中的红宝石”。不知道这颗红宝石能不能有幸在今晚夺走他的目光。但无论如何,拥有答案的前提是先要成为一颗红宝石。
狄安娜原本选定的是一条水蓝色的长裙,丝绸质地的裙摆像鱼尾一样散开。于是马洛当时高兴地订做了同色系的天鹅绒西服,而现在舞台上的金童玉女不会穿着相衬的礼服出现在明天的派对上了。
她抱歉地告诉马洛她打算换一身红裙子,后者从房间里探出耷拉下来的脑袋。狄安娜觉得很对不起,毕竟她仍记得选礼服的时候他快活地站在她身边,注视着镜子里像从湛蓝的湖面走来的一对男女的画面,但是这样的马洛还是让她生出对男孩一般的怜爱。她走上前去,手轻柔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噢马洛,无论有没有我作陪,你穿上那身天鹅绒蓝西装后,都会成为今晚最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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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天晚上,狄安娜倚着吧台,在觥筹交错间看见她富有少年气的搭档走进门厅的时候,没有看见那套钴蓝色的西服。
马洛·杜邦在宴会厅门口稍许停顿,下巴高贵地微微抬起。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礼服,但是口袋里整齐地叠放着一块亮红色的方巾,正好跟狄安娜下半身带亮片的红色裙摆很相称。一点沉稳中轻快的颜色,让今晚异常成熟的舞蹈家也不缺少带灵性的时髦。
他快速地朝周围打招呼的人礼貌点头,随后大步迈向她。狄安娜正准备调侃他的救场时装,直到随着脚步的迈进,她看清了那块亮红色的方巾——绸缎质地,边角有典雅的米色波纹,1927年的秋季设计,她曾把它当作圣诞礼物寄往了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