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何喜怒。
“下午,你去了木叶那边。”她顿了顿,说:“是为了——”
“无聊得要死啊,那些人。”斑轻嗤一声,头也不转地打断她,“你的事我没再追究。同样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就这样吧,一换一,很公平。他说。
如同刺骨的冰水从头淋到脚,清依感觉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脖子,近乎窒息。
“你和她…真的…”
她的声音微颤,那几个字犹如苦胆在喉,既难以启齿又难以下咽。
说出口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伤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记忆中那个让她朝思暮想了十多年的温柔少年。
他俯身看着她,墨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倒映出她的影子。那样不安而无措,迷蒙又湿润的双目,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漫天硝烟中丢掉了她最为珍视的爱人。
短短的一个对视,触及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一处,霎时波澜迭起,却又在骤然而生的猜疑中烟消云散。
“我说了,与你无关。”
他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默认一般给出了她回应,粉碎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不断给予自己的可笑说词。
清依忽然有一种无助感。
她不知道自己回到这里的意义在哪里,又或者,如今还守在他身边的意义在哪里。
从在吉原重新遇到他开始,她满心期待自己今后可以回到他身边,再也不用过那种漂泊无依的日子,哪怕是以另一个身份,哪怕是这个秘密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她不在乎。
因为她可以看出,即使她不是“东云”,他还是喜欢她的。喜欢到可以不在乎家族宗规,不在乎她的身份来处,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
但那时她竟不知,再是美好的感情,也终究会被现实一点一点地侵蚀打破。
她只是眼下的“萍水相逢”,又如何能比曾经的青梅竹马?
当赤/裸/裸的现实,那些日益堆积而不得解释的误会和矛盾被撕破,新婚时的“不在乎”,通通成为她摘不掉的嫌疑。
不仅是身份的不明和外界流言重新被他提及,就连家族宗规,也再次成了压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器。
第二日,当清依在头晕脑胀中悠悠醒来时,眼前看到的并不是斑,而是几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妇人。
她认得,是族里负责管理家法礼仪的中层。
宇智波淑贞投向她的目光依然是一贯的冷淡,“清依小姐,你醒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清依来不及想她们为什么会进卧室,她坐起身,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长发和浴衣,不急不缓道:
“几位夫人,能否先回避一下,容我更个衣可好?”
“不必麻烦。我们今日前来原本就是请了大夫,来为清依小姐做诊断的。”旁边一名妇人说道。
清依微蹙眉头,“诊断什么?”
淑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转头朝着门外:“江上大夫,请进。”
一个提着药箱,约摸50岁左右的女人应声而入。她坐到榻榻米上,微微颔首:“夫人,妾身江上。是上次为你查看伤势的大夫,不知夫人可还记得?”
清依眼色一动,即刻想了起来。上次她被抽了鞭子,族里派来为她治疗伤口的正是这位江上大夫,同时也是由她告知,她才知道自己已流产的事。
淑贞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想再寒暄,直接说道:“那就劳烦江上大夫了,开始吧。”
江上点点头。清依却一脸莫名其妙:“淑贞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清依小姐心里没数?”淑贞敛起不太友好的眼色,说:“你过门这么久却无所出。若这次由江上大夫检查过,属实是不能有孕,那就得赶紧收拾东西,腾地方了。”
旁边那名妇人接话道:“想必清依小姐也知道,昨天族长大人去木叶那边的事。你做不成的,不代表别人就不行。”
清依眉毛一挑,“斑大人有承认吗?”
“可他没有否认,说明事实是有的。”淑贞看向清依的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果然俗语说的没错,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用一张脸当了这么久的长期饭票,也够了。”
清依余光扫过医疗箱中冷冰冰的器械,淡淡道:“抱歉,我不能接受诸位的‘好意’。除非斑大人亲自开口。”
不料旁边那妇人却说:“今时不同往日。之前族长大人护着你,我们倒不好多说什么。如今你闹出那些丢面的事,还想他能维护你到什么时候?”
没有家世的女子依凭的无非是男人的恩宠,一旦这个男人冷落她,她便什么都不是。
淑贞朝身后两名族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颔首上前。
清依即刻站起,凌起目光:“我说了,没有斑大人开口,我不接受任何莫名其妙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