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招
眼前女子眉眼间英气逼人,脸颊上一条疤痕直逼眼角,似乎年月已久。她手中提一把长刀,刀鞘略有斑驳生锈。
她一言出后,楼中人皆放下兵器,院内与戚九刚刚交过手的人,静静地仰视楼上,此刻无数道目光汇集于二人身上。
庄秋月偏头指向一扇门,随即转身去向那处。戚九跃下围栏,跟在她身后,脚下木板嘎吱作响。
那扇门被庄秋月磨出厚茧的手打开,戚九看清室内景象时,险些忘了抬脚入内。
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兵器,刀枪剑戟、斧鞭戈矛,一一陈列整齐,寒光凌然。
夕阳晚照穿门而入,被它们肃穆洁净的外表反照微许,似乎正寂静无声地叙述过往那些炽热年岁。
戚九目光游走于它们之间,览尽过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庄秋月眼含笑意地观察她。
她掩嘴咳一声,解释道:“这么齐全的兵器,我很少见到。”
戚九回眸却见庄秋月已坐在桌边,开了一坛酒。她落座后看着杯中清澈的佳酿,有些犹豫。
毕竟她年龄不够,从来没有喝过酒,既不知自己的酒量,也不知自己的酒品。
庄秋月也没有急于喝酒,而是拿出一封未拆的信,撂在戚九手中。
戚九在她的目光下拆信,只见信纸上字字娟秀,笔画分明,楚楚有致,令人未读其文,先见之舒心。
读了以后,就没那么舒心了。
“公主见谅,此番追查迎亲事发,自有依凭。然凉月使节此行时异,难以察觉其意所在。公主既观此信,定有护自身周全之力。故委此任,以盼公主佳音。”
“既有所托,便再难隐瞒。公主初来兰溪,许是不知朝堂风云外,江湖亦暗流涌动。”
“在下为暗柳阁中人,暗柳阁之名鲜为人知,但 ‘翠柳玉叶,落地殷红 ’ 却是垂髫小童亦信口可唱,也并非空穴来风。”
看到这里,戚九暗自在心里想象着令人胆寒的场景。
“暗柳阁掌握江湖风声,阁中之人各司其职,在下所居低位,难以调动其力,故而万不得已,还望襄助。”
戚九心中顿时感到十分无力,这些事情,如果换作其他人知道,恐怕不知道要受到多少威胁,甚至……
“庄楼主并不知你我身份,但擒燕楼与暗柳阁素有来往,诸事皆可与楼主商议。”
她无声地舒一口气,神色中看不出情绪,只是在将信折叠后放入袖中时,指尖些微颤抖。
好吧,她心想道,这下真的有事做了。
庄秋月像是忍了许久,戚九才刚放好信件,她就倏地将酒坛举起,定在戚九面前。
戚九迟疑片刻,拿起酒杯,与那酒坛滑稽地碰触一下,清脆入耳,庄秋月似乎十分满意,对着酒坛便喝下一大口。
庄秋月毫无顾忌,用袖口抹去嘴边残酒,随即放肆一笑,抬手对戚九比划道:“奇人,果真奇人……姑娘贵姓?”
戚九照先前一般回答江姓,有了前一次,她已经不再感到局促。
庄秋月点头,作手势示意戚九同饮,接着说道:“江姑娘,我属下做事向来直接,况且你今日真教人好等,他们性子急,难免下手不知轻重,莫怪莫怪。”
戚九干咳一声,忙说不会,心中暗下决定,要练就不会迷路的本领。
庄秋月又是一大口酒,滔滔不绝道:“可江姑娘,那几人可都是我擒燕楼拔尖的人物,就算是我也要费许多工夫,才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她越说越起劲,声音里也是遮掩不住的兴奋:“而你!我虽没有亲见那场面,可从他们出手到结束只在转瞬之间,可想你动作利落,况且你手无寸铁……咦?”
在庄秋月皱眉之际,戚九忙道:“我没有喝过酒,但是见楼主喝得豪爽,或许这酒不烈,那我给这个面子,这杯干了。”
庄秋月一惊:“你当真没喝过酒?且慢……”
晚了一步,戚九举杯虚敬,一饮而尽,一气呵成。空杯顿桌,戚九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庄秋月静等片刻,正要伸手触碰,手腕却忽然被抓住,她与戚九四目相对,正欲开口,先是一怔。
戚九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转瞬即逝,露出空洞双瞳,似乎心无所念,又像习以为常的掩饰。
她很快低头,目视下方,一动不动,安静得不成样子,只有微红的双颧证明醉意。庄秋月酒劲一上,暂时忘了刚才所见,隔桌拍了拍戚九的肩。
戚九抬头看她,只见庄秋月又为她倒满了杯,洒了不少。戚九恍惚间又直接喝了下去,耳边是庄秋月模糊不清的叫好声。
不知何时,戚九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冷硬,回头去看,才明白是剑。她又眯眼看对面的人,已经想不起是哪个。只见此人长刀出鞘,作势直劈向她。
戚九只得拔剑裆下,又与其过几招,刀风凌厉,她也不擅用剑,只能在昏沉眩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