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他轻抚着我的脸，往日里和煦双眸中燃着妖冶火焰，眼眶也变得极其殷红，声音如同来自炼狱：“妙生，韩妙生……”一字一字的唤我的名字，仿佛要将其咬碎一般。

我从梦中惊醒，额头沁满了汗珠，月光透过床前的纱幔，冬儿正趴在床边休息。自从沈烨燃离开后，便是她日日夜夜照顾我，瞧见她睡梦中娇俏的脸我才稍稍安心。

夜里很静，门廊上方水光憧憧，偶有鱼影游过，微风过时涟漪荡漾，远远地依稀能听见院子里水池中锦鲤的戏水声。

我撑着床头围栏才勉强坐起来，冬儿睡得很轻，被我的动作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见我醒了急忙站起来，扶着我靠在床柱上。

做完这些后，她坐到床边，轻声问道：“姐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自从他走后，我时常噩梦缠身，人也愈发憔悴了。我虽未回答，却知道瞒不过她，只好朝她苦笑一下。

在中骨山中我与她最为亲近，她面上满是心疼，柔声安慰道：“妙生姐姐，还是先将心事放一放，切不可忧思过重，将养身子最要紧。等你好了，再去找主人寻个究竟。”

是我害他离开了中骨山，他真的还会再见我吗？

一切要从几年前说起，全是我心软酿下的祸因，是我让沈烨燃将图谋不轨的林忘尘收入了中骨山。

他假借拜师之名，行搅乱中骨山之事。在中骨山时千方百计设计接近并带走雪灵胎牧雪，从而令沈烨燃心魔旧疾复发，自此不知所踪。

沈烨燃与我而言亦师亦友，也是此生最敬重之人，如今他离我而去，更是有违对爹爹在世时的承诺，追悔莫及！

冬儿端来汤药，打断了我的回忆。

她喂我喝下汤药，味道极是苦涩。从前爹爹还有沈烨燃总是耐着性子对我说良药苦口，但沈烨燃总会在我喝完时喂我一颗话梅，含着话梅便不那么苦了。

眼下没有话梅，口中的苦便好似轻易流入了心肺。

喝完药，总让人变得昏沉嗜睡。我陷入半梦半醒，恍惚间看见冬儿满是心疼的脸，她替我轻轻盖好被子，又点燃了安神香。

她举着一盏灯，将房中蜡烛一一吹灭，走到对面的窄榻旁，也吹灭了手中的灯。

房中顿时陷入黑暗，又许是安神香起了功效，他又出现在我梦里，一如往常神情温柔。

他对我道：“眼泪于我是切肤之利刃，每回妙生哭，我亦会随你痛苦。”说着替我抹去眼角泪痕。

他对我温柔笑着，可倏忽之间他面容上开出一朵朵业火红莲，周身火光映照着他欲泣血的双眸。他仍旧对我笑着，既妖冶又可怖。

我再次噩梦中惊醒，泪痕已淌了满脸，绣枕洇湿了大半。黑夜里总能放大人的全身感知，梦中那张在业火中盛放的面容似乎还在眼前。

我如一截枯木，躺在床上良久，往事在不断浮上心头。

记得有一次，我偷偷下山却被山林中狸猫精攻击，幸好沈烨燃及时出现，将猫妖收服我才得救。他因为救我，后背却被猫妖抓伤了。

我看着他背上血淋林的伤口，愧疚的哭出了声。

他静静看着我，耐心等我止住哭声，轻抚着我的发道：”这不怪妙生，你哭我会心痛。”

我泪眼婆娑，仍有哭腔：“若我没有偷偷下山，你也不会受此重伤。”

彼时他并未作答，只是看着我浅笑，轻轻替我抹去眼泪。后来我才知道，从我踏出中骨山仙境之时，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唯恐我遇到危险。

每当看到他背影时，我便会想起这件事，心中又愧疚又后悔。

除这件事外，还有林忘尘。如果我没有求他收林忘尘进中骨山，林忘尘又怎会有机会带走牧雪，而今他又怎会不辞而别？

每每思及此，眼泪便止也止不住了。

守在一旁的冬儿皱起秀眉，满眼心疼的看着我，轻声安慰：“姐姐，主人一定会回来的，现今定是在哪座灵山中调养，主人舍不下姐姐的。”

我挤出一抹笑容，朝冬儿点点头，我亦是希望如此。

执念已铸，我必须寻到他！

在中骨山修养数月余，在冬儿照料下已完全恢复，只是依旧没有等来沈烨燃音讯。沈烨燃离开中骨山后，冬儿已将仙境中的仙童们派到各处打探，却都是枉然。

似乎等做的只有等，然而等待何其被动。

这天，我将下山的决定告诉了冬儿，去中骨山外面的世界打探其消息。

临行前，我嘱咐冬儿好好守着中骨山，特意强调了不要给陌生的妖精灵兽开门。

冬儿听出了我在自嘲，笑着嘱咐我：“姐姐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韩家在中骨山下人间中最繁荣的庆丰城，与中骨山仙境一年常春不同，那里四季分明并且以医仙术闻名。我的父亲更是个中翘楚，人妖仙魔各路纷纷来此求医问药，这也是我一下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