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竹马
为快,此刻却哽在喉中难得痛快,无奈之下只好先去客栈投宿。
行至客栈,我正欲进店,却听见对面的商铺前人声鼎沸,那里正围着一堆环肥燕瘦的美人儿。
你一句温声,她一言细语,各自诉说着,央求着。
“年少爷,你不是说今日要陪我去听曲儿吗?”
“年少爷,你说你今日只邀我一人的。”
“………”不绝于耳尽是年少爷。
美人儿们的声音似是一群黄鹂鸟唱歌,娇滴滴的,皆是在佯装嗔怪和真切挽留。
我饶有兴趣的瞧着眼前场面,能在庆丰城引得这般动静的,也唯有他一人了。被美人堆儿簇拥的那人穿戴,比身旁一众女子还要考究。
再看那人容貌,果然不负我望,正是李未年。
冬日雪后极寒,可他却只身着藕粉色宝相纹织锦长袍,外披单薄罩衣,象牙绦带束腰,白玉作配。
几年未见,李未年早已褪去了稚气和女儿家的娇憨感,多了男儿的稳重和冷冽,似是一朵挂霜的牡丹花。
我不由得笑出声,想来牡丹花期在五月,而五月并不结霜。
此时,李未年终于打发了这一众莺莺燕燕,正低头整理自己松垮的衣衫,掸了掸长袖又送到鼻尖下嗅,牡丹花似的小脸儿皱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
“又沾得本少爷一身胭脂水粉味,甚是恼人……”
他还在含糊着什么,我听不大清了,但大约也是一席抱怨。
我站在原地喊他:“李未年!”
而他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掸着自己的衣裳,语气略有些烦躁:“这位姑娘,有话直言即可。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更是矜持为好,莫要近本少爷三尺内。”
我看着他那副恹恹的样子,心中便生出诡计,定要调笑他一番。
“这位小娘子如此牡丹容貌,在下见之甚为喜爱,韩某想请你共饮一杯。”
闻言,李未脸顿时皱起了脸,细瞧之下因为怒气而变得粉白,此时更似一朵软玉温香粉牡丹。他抬起头,愤怒地瞪着我。
我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学着他当年的语气。
“好你个李未年,竟早已忘记了与你青梅竹马的韩某,悲哉,叹哉!”
李未年认出了我,却依旧皱着脸,瞥了我一眼,仍有些愤愤不平。
“什么姑娘,本少爷乃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李未年揶揄地瞥我一眼,“好你个韩妙生,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你果真是在中骨山狼心狗肺惯了,今次怎的敢舍下那个姓沈的?”
二人谁也不肯吃亏,我便接着讥笑他:“那姓沈的,怎么哪里比得过小娘子你貌美如花呀!”
李未年挑着眉看我,一句话不讲。这次他没有咬牙瞪我,而是直接送给我一记毒手,防不胜防。
他略有不满,语气变成了抱怨:“还不如不回来,这么多年了,甫一见我又是一顿奚落,甚是气人。”说完似老生般叹了口气。
李未年素来讨厌别人说他似姑娘,讨厌说他美貌。
我揉着手臂,连忙讨好:“好兄台见谅,只是方才你把我当做那些莺莺燕燕,妙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说着连忙朝他抱拳赔礼。
他轻挑眉毛,转了话锋,开始向我诉说自己饱受红粉之苦。
“妙生,你有所不知,那些姑娘一见我就一个个贴上来,总是沾得一身脂粉气,这不,今日我连裘衣都没来得及穿。”说完自顾自冷笑起来,“一次我摆脱困境后返回家中,还未来得及散去脂粉香,便接到爹爹传话,去一同迎接家中来客。那人年事已高许是老眼昏花,席间对爹爹说令千金真是倾国倾城之姿容啊。我很气,故而端起酒杯敬酒对他说,伯父真是过誉了未年敬伯父三杯,听完我的声音那人手中的酒抖了出来。”
我听完觉得甚是有趣,故作安慰道:“李兄,这些年韩某不在让你受苦了。”
李未年斜着眼睛瞪我,不过在我看来有些娇嗔的意味。
冬日的白昼极短,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下来,我很快被李未年安排好了客栈。
我同他到城东酒楼喝酒,这里他常来,轻车熟路地点了几道小菜下酒。席间,先是一番多年未见的寒暄,随即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我垂下眼睛,提起刚温好的酒给他倒上,又给自己满上。
“李兄,可知八年前我家中变故是何缘由?近日又可曾见过沈先生?”
我抬头,李未年正定定的看着我,他眼中的酒意全无,语气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