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进食机器

收到药店打来的电话已经是两天后，周一，庄曼晴正在补拍的现场。

“庄姐姐！”拍摄完的小辰朝她跑来，庄曼晴挂了电话，准备好一个笑。

“你太厉害了！我一下就找到感觉了！”小辰还穿着古装的服饰，他高瘦，很适合这样的长袍长衫。

庄曼晴扬唇笑：“是你的悟性强，我给你讲一遍你就知道怎么演了。”

小辰白皙的脸红起来一层，挠着头：“那是因为是你在给我讲……”

“什么？”庄曼晴没听清，小辰抬起头，明艳动人地笑：“没什么。今天你有事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这个邀约来得有些突然，况且她不认为自己做份内的事需要被感谢。

庄曼晴看了眼时间，说：“我要去找一个老中医，恐怕没时间。”

“这才四点钟。”小辰执着地邀请：“而且我们七点半才开始，应该来得及。”

“你们？”

“噢！”小辰又红了点脸：“就是不止我一个，还有些其他朋友。”怕她觉得不合适，小辰连忙补充：“也有朋友带朋友的，大家都提前过一个端午节。”

庄曼晴还在犹豫。小辰突然又问：“那个，粽子好吃吗？”

“粽子……”她恍惚地回过神，看着面前这殷切的脸，忽然于心不忍：“好吃呀！”

“吃了多少了？”

庄曼晴眉心皱了皱：“一两个吧……怎么？”

小辰好奇又小心地盯着她。

“没什么……”他笑得有些失落。

庄曼晴意识到他是把这份粽子礼当成了很高规格的诚意。她踌躇了一会儿：“你是说今晚？”

这双眼重新亮起来：“对！今晚可以吗？”

她爽快地弯起眉眼：“OK 啊。但我要先去药店一趟。一会儿直接去吃饭的地方找你们？”

小辰喜出外望，笑出还在矫正的牙套，庄曼晴挥挥手：“那晚点见啰。”

*

这中医原来是个再世华佗，庄曼晴四点半到药店，中医办公室里已经排起了队伍。

只能等。

庄曼晴靠着墙壁，数不清第多少次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枚黑色的头像。

头像和那个晚上乔知呈的眼镜一样，冷然无声地看着她。

对话框里，她发出的大段大段的道歉与解释没有得到过回应。

庄曼晴吁出一口愁绪万千的气。

原觉得脑子一热，随便拉出一条可以当做回击的秘信来要回自己的手机，没想到这秘信链接着千丝万缕，每一缕都长在乔知呈的逆鳞上。

他的那句“再见”反复在庄曼晴脑海里播放。

不是晚安，不是 BYE，不是再会。

是严肃的，深沉的，诀别般的“再见”。

庄曼晴眉心紧锁，随便点了几下手机，忽然想到好像快一个星期了。

她打开深蓝的对话框。

两天前深蓝发来了一条消息。

【计划有变，我会把你的赠礼放在见面地方。请你自己去拿。】

“……？”

计划有变？

变得这么突然吗？

庄曼晴盯着消息，想了想，有些不甘心。

【那我们可以改天再见，你重新约一个时间吧？】

消息发出。

刚好队伍已经排拢，庄曼晴收了心，先安心问诊。

刷完卡拿药，药师浏览了一遍药方，说：“这个夜交藤我们药房没有，你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夜交藤？”

“嗯，就是何首乌藤。”

……

怎么又开始不顺利起来。

离开药店已经七点钟了，小辰询问的微信她一条都没回。

庄曼晴拦了一辆出租，简单发去两个字【来了】。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最近新开的泰国菜餐厅，人气很高，店外人行道上坐满候餐的人。

庄曼晴把中药委托放到柜台，挤过人群往6A 桌去。

6A 桌靠窗，地方也相对宽敞，是个十人餐桌。远远的庄曼晴已经看到小辰那张俊脸，他们已经开吃了。

“不好意思呀！”

庄曼晴从不扫人兴，再怎么多的情绪也只放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消化。

她贴着诚恳的笑脸，桌上的人立马热闹起来。

“陆辰，你还真有个‘姐姐’啊？”

“这哪儿像姐姐！小妹妹，大学毕业了没？”

一胖一瘦两个男生开起了玩笑，小辰只顾给庄曼晴擦着桌子凳子，一声不吭。

庄曼晴落了座，笑着打趣回去：“没有呢，我下个月才高考。”

一群人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