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姨母

夭与璟照例出门散步之时，相思拉着阿念的袖子在屋角偷偷问道：“姨母，您知道相柳是谁吗？”

阿念的微笑瞬间凝住了，她疑惑地看向相思：“你从何知晓他的名字？又为何突然问到他？”

“姨母，我只是很久前听到过这个名字，民间说他是九头蛇，吃人无数，穷凶极恶，是神农军的军师。是真的吗？他真那么坏吗？”相思装作不解地问、

阿念心中一震，她没有想到相思竟然已知道相柳的传闻。她装作不解的样子，回答道：“……恩……算是吧……”

相思并未完全相信阿念的回答，她继续追问：“姨母，我问过爹妈，可是他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都很伤心的样子，我不敢再问。但我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您知道吗？”

阿念的眼神变得迟疑起来，她明白相思对这个事情充满了好奇心，但她也明白这个事情承载着太多的痛苦和过去的往事。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告诉相思一些事情。

他们来到一个安静的花园里，阿念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相思紧跟着坐在她旁边。阿念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忧伤，她开始讲述起过去的故事。

“我虽然未直接与相柳打过交道，但也从我们家族的一些前辈口中听说过一些事情，他原身确实是一只九头蛇妖，法力高强。相柳小时候曾经在死斗场被奴役过很长一段时间，被人喂很恶心的食物，折磨得面目全非，每天都不见天日，他逃出来后遇到了洪江，洪江治好了相柳的伤，还让他成为了军中的将领，后来洪江所在的辰荣被灭国，只剩下了一只残军，相柳便是这只军队的将领。世人都说他狡诈残忍，但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神农军早就散了，是他凭一己之力让神农军苟活了好多年。玱玹哥哥，也就是你的舅父——当今天子数次与他交手，一度也在他手下吃过亏。但他似乎与你娘有情义，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情，只知道当初听闻他的死讯，你娘一度差点崩溃，好多年郁郁寡欢，没有笑过。”

相思听得入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阿念，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色身影，想象着年轻时候的相柳会是什么模样，如何的样貌才能配得上他清冷绝决的身形：“那他是怎么死的？”

“天下归一的趋势之下，神农军作为亡国军队注定要被消灭，他就是在背水一战中只身诱敌到孤岛上——被万剑射心而死……”

相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震惊，她无法想象相柳死时竟然如此壮烈。她不敢置信，怀带私心不甘心地问道：“可是，九尾狐有九条命，他九头蛇是不是也会有九条命呢？会不会只是假死？其实他还活着？”

“应该是有九命，不知道他的另八条条命怎么耗尽的，这场大战中他真身出现，最后遗体化为了一滩毒液却是所有在场的战士看到的。而且他在那之后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连你娘那么痛苦都再也没见他出现过，你娘至今都没有再提到过他。所以十有八九他真的战死了。”

听完相思的眼神暗了下来，她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陷入长长的沉默。

相思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阿念：“姨母，那你知道他最后那战在哪里吗？”

阿念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在东海某个小岛，传言因为相柳剧毒的毒液，那个小岛至今还寸草未生。”

阿念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慈爱地摸了摸相思的头发，继续说道：“相思，相柳身为妖，却因为恩情背负了整个神农军，这个结局虽然壮烈却也成全了他的忠义。你娘与他相识一场，碍于立场不同，受了他的恩情，却无法承载他过重的恩。而这一切随着相柳选择的悲壮的死去，转化成了深沉的哀痛。相柳在她心里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不是情人，却胜似情人。感慨交织，太过沉重了，所以才会在又一次提到他名字时痛苦不已，你爹也因此不许你再提起他。”

相思的眼神闪了闪了，垂下了眼眸：“我明白了，谢谢你，姨母。”

与阿念交谈完后，相思轻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手中熟练地握着小刀，轻轻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顷刻间滴落在冰晶球上，犹如红色珠珠瞬间消失不见。当她觉得血已足够时，她用手轻轻抹去伤口，伤痕很快便消失无踪。然后相思紧握着冰晶球，开始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其中，进入了入定状态。

或许是与姨母的交谈使然，又或许是多年不间断的滋养积淀，这一次，当相思再次来到梧桐树下时，她目睹了一个奇迹。那个白发白衣的身形不再是朦胧的雾影，而是逐渐凝聚起来的，能看出了大致轮廓。虽然他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但哪怕只是身形稍稍清晰了一点，相思也感到欣喜若狂，她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同时，她在内心默默下定了决心，决意寻找办法复活他！

相柳，相柳！为什么越了解你，我就越发现我的心脏反而更加为你跳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