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工作?哈哈?你才活了几年?我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每一件都在告诉我成见极难消除,想要消除便需要付出10倍20倍30倍的努力!你做了100万件坏事,但只要你做一件好事别人就认为你是个好人,你做的好事越多,当你做坏事的那一刻,别人就觉得你是个混蛋,这就叫做成见。
“我要你安排了相亲。你这个年纪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但是没关系,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就行了。有编制是最好的,旱涝保收,做生意的太过危险了。”
电话那端,时倾喘着粗气。
“啪!”手机重重砸在桌上。
时笺的心用力一跳。
不过一声略微沉重的声响,她便陡然生出为人子女的不安。所有的愤怒顷刻烟消云散,担忧却将她彻底吞噬。“妈妈?”
“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时倾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时笺才松了一口气,电话却挂断了。
时倾不留一分一毫辩驳的机会给她。
握着手机,时笺坐着发呆,直到听见开水烧开的提示音才恍然惊醒,她顾不得水,慌忙打电话给纪夏。
两遍后,纪夏终于接了。
“喂?时笺,怎么了?”
声音尚且有些慵懒。
“纪夏……”
当重要之物在身边时人往往不会察觉。
因为人类很愚蠢。
唯有重要之物将失去时,人类才会恍然大悟,痛心疾首。
时笺不愿再失去。
“纪夏,我很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
电话那头,纪夏似乎立即清醒了过来。
“时笺,你没事吧?怎么忽然说这个?你……绝症了还是遇见祸事了?”
时笺险些气哭。
“时笺,我做完事情就回来。等我,我也爱你,一直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
那天后,她便打不通纪夏的电话。
微博大小号都停更了。
纪夏大大永远的神:怎了停更了?加油,你只要加油一定能成功!
时倾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停止。
时笺接连失眠,她问杨阳。“你说,年少时做错了事,家人们做错了事便是错了?”
“你以为村口那些磕着瓜子的情报组织是每天聊的是家里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那些明星的黑点,一出来就是一场天翻地覆。过去就是过去,不可能抹除。”
“可人会改的。父辈的事凭什么影响下一代?”
“可父辈的荣耀下一代也享受了啊。”
时笺没办法争辩,只是有些想哭。
班上小孩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央金卓玛小心问:“老师,纪夏老师欺负你了吗?”
“没有,老师只是不舒服罢了。”
后来,班上女生又联手把“罪魁祸首”泽丹和仁真打了一顿。谁让他们支持纪夏?
时笺在一次紧接一次的拷问中陷入沉思。
时倾说:纪夏敢说出过去吗?他敢将自己的一切放上网上吗?
不敢的。
因为人是有成见的。
但是——
他是纪夏啊。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时笺都想要试一试。何况纪夏才是受害者,加害者死了便死了,受害者却要被扒光放在众人眼前,承受各种批判?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妈妈,我还是不会离开他。我会陪他走下去。”
那端,时倾一言不发。
挂断。
时笺依旧联系不上纪夏。
纪夏回来是两周后,黑着眼眶,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很多。“分手吧。”他说。“你妈妈给我发私信,把话说得很明白。我不应该连累你。”
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时笺连连摇头:“才没有连累。”
“连累了。”纪夏抓起桌上的画板,重重推开想要拉住他的时笺。
时笺在原地动弹不得。
似乎这是纪夏第一次推她。
这一次他走得很彻底。
才不要!
她追向他的背影,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纪夏始终没有回头,他的身影依旧越瘦越高,走得越来越快。
大学时他总会送时笺会寝室,而时笺总站在窗口目送他离开。那时他一步三回头。
今天纪夏却走得很快,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像是要与时笺、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结。他上车,发动汽车。
时笺拉不开车门,便张开双臂挡在车前。
他熄了火,却不肯下车。
门卫格桑看着对峙中的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只抓了抓头躲进门卫室,却又忍不住张望。
“纪夏……”时笺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