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识们去哪了？

他们一向寄宿在她的识海，皆因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顺理成章，她把意识们都忽略了。

玄情摊开手心，点点金色萤火慢慢升起。

江云第一次看到意识们的实体，眸中升起好奇，伸手要去抓，但无论怎么动作，这些金光总会错手而过。

啪的一声，江云拍上了云光神主的手，点点金光浮到她手背上。

玄情的掌心升起雾红，他合拳握住江云的手，又松开指尖任她抽手。

“你碰不到他们。”

玄情收手，金光随之溢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眉眼恹恹，语气带着疲惫，“不仅你碰不到，别人也碰不到。”

江云一直不知意识来源，听到玄情这么说，不免好奇:“神主知道他们的来源吗？”

玄情没有反应，“不知道。”

“但您能抓住他们。”

玄情还是没有反应，“因为我是神。”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别的神说不定也碰不到它们。”

和石柱相连的缚仙锁直接穿透囚犯的四肢，稍一移动，鲜红的血就顺着石柱向下流。柱身被层层叠叠淌过又干涸的血液盖住，呈现出暗沉的黑色。

显然，这里的人被关的时间不短。

傅明知一身雪衣纤尘不染，在昏暗的水牢中明晃晃地站着，水牢的雾气氤氲了双目，里面的神色模糊不清。

缚仙锁已紧过一遭，囚犯浑身是血，死死盯着傅明知，狠狠啐出一口鲜血:“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做出这样天地不容的事情！升云宗真是白培养你这么多年！那些修炼资源拿去喂狗也比喂给你值！”

傅明知神色不变，语气平稳的话语带着丝丝寒意，“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什么？说江云活着的时候给兰殊下毒，勾结黑城之主打破太清结界，实在死有余辜？还是说你当年尚且心怀大义，杀了江云，也算做了件有功天地的事？”

缚仙锁骤然锁紧，囚犯露出痛苦神色，咬紧牙关，不泄露一声痛吟。

他看着傅明知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极冷极快意:“你害死自己的母亲，当初就不该被生下来，但念在你亲手斩杀罪人江云，我才让你接任代宗主之位，却不想你这个畜生罔顾人伦，欺师灭祖，有愧天地，比那些该死的魔修还要狠毒千百倍！”

傅明知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师尊是拿我和魔修比吗？”

隔着苍白水雾，重澜看到傅明知一双淡褐色的瞳孔静静看他。

傅仙锁都没办法让他生出丝毫畏惧，可是隔着雾接触到傅明知平静的眼神时，重澜心底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你——”

此时此刻，傅明知又成了两百年前，江云死前，那个温润清高的首席弟子。

“我再问最后一次。”他的语气温柔的让人不寒而栗，“到底是谁给兰殊下的毒。”

江云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玄情的金瞳，反而看到傅明知的清冷玉面。

“？”我做噩梦了？

江云花了点时间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傅明知真的站在自己床边。

……这比噩梦要可怕多了。

傅明知见江云醒了，默默退后一步，道:“醒了就起来。”

我倒情愿自己还睡着。

江云憋着气，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穿了一套寝衣，倒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只是看傅明知一大早站在她床边，江云实在没有好心情，拧着眉问道:“代宗主怎么在这？弟子记得自己睡前开启了房间禁制。”

这是隐晦地责怪傅明知进入她的房间了。

傅明知当然能听出来，但他没有反应，迎着江云带着起床气的眼神，道:“泽霞居所有的禁制对我皆不起作用。”

“……”废话，她当然知道，刚才的话明明是在责怪你擅闯良家弟子闺房。

“你起晚了。”

傅明知转移视线，侧过身体，几缕金光透过窗子洒在卧房的地板上。

随着他的侧身，江云看到卧房中间小桌上出现了昨天没有的精致小玉瓶。

“我给你带了瓶药，更衣前在膝盖上擦些。”

傅明知昨天一夜未眠，审问完重澜后，又去琢磨了一晚上的地藏之毒，在修行地点等了会儿没见到王小红。

相比对她迟到的生气，傅明知更关心她迟到的原因，又想到昨天罚她跪了半夜石室，莫名心焦，干脆拿了药瓶过来，根本没有考虑师尊弟子之间该有的距离。

然而到这却看见床上弟子睡颜平静正规律地呼吸，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心底微微放松。

“……”江云心里火气更大了，她瞥了眼药瓶，当着傅明知的面一言不发地套上外衣，下床开始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