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出走
说实话,淮生被魏听潮言无不尽的态度和惊世骇俗的生活震得有些懵。
这种懵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魏听潮走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啊”地一声缓过神来,冲到手机旁边去给寇双倩拨电话。
电话滴滴响了两声就被接了,寇双倩本还想寒暄两句问问淮生最近怎样,就被淮生带着十分震惊的语气打断,她一股脑儿地把魏听潮告诉她的,全部倾吐给了母亲,然后可怜兮兮地撂下一句话:“妈妈,咋办啊?我自诩见多识广,但这种场面属实是没见过。”
寇双倩沉默三秒,回了一句:“这不怪你,我也没见过。”
过了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寇双倩说:“但他条件真的太好了……这样吧,淮生,你把他约到我公司来谈一谈,问问他明天上午9点可以吗?”
淮生说好,然后挂了电话。发了一圈信息,很快就确定了谈话的时间。
确认之后,她便坐在沙发上复盘思索,这前因后果。
她承认,一开始的时候,由于半是被密集的信息砸懵半是被魏听潮的绝色蛊惑,她对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并未多做疑心。但如今她冷静下来,却觉他态度转变过于激烈,事出反常。她得想明白对方的意图,合作起来才能得心应手、对症下药。
淮生苦思冥想,只找到一个可能,便是他希望借他们之手,摆脱养父母对他的剥削控制。原先的小打小闹尚可忍耐,如今连婚假之事都被挟恩图报,魏听潮大概是忍无可忍又无计可施,才想借力打力,找上他们。
淮生回想昨天他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问“你会开心吗”的时候,自己小鹿乱撞的怂样,只想翻个白眼给当时的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他们想把人家当成摇钱树,人家有自己的小算盘,各取所需,互利共赢,是不错的结果。
这些事情,淮生能想明白,寇双倩自然也能。她正在犹豫,魏听潮的凄惨身世和绝色容颜若是配合得好,绝对是一张王牌;但若一着不慎,也有可能满盘皆输,损兵折将。
而魏听潮接到淮生的消息时,正在公司里承受上司的阴阳怪气。昨日陈太太未能如愿,自然心气不顺。虽然生意场上,不会因为这点龃龉真的放弃谈了大半的合作,但在细节上磋磨纠结一下恶心恶心对方,还是做得到的。
魏听潮对这些事的态度,一向是岿然不动、波澜不惊。当一个人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再多的刀光剑影金戈铁马都留不下半点伤痕。这样打不死揉不烂的心性,也会让人心生忌惮。
原本是如此的。原本,魏听潮对自己寄人篱下有求于人的处境,心中并无太大的感触,反而带着一种悲观出世的无所谓。历史长河中,大多数人,都是来去空空,汲汲营营,身外之物,无甚可争也不屑去争。
但今天,他坐在工位上继续填Excel表格的时候,脑中却忽然浮现一个念头:自己如今这样,尘土覆面、卑微庸碌的样子,是配不上那个女孩的吧?
他想到淮生一身白衣三尺雪的样子,大概只有星光熠熠、闪闪发光的人,才配站在她的身边吧。
接受她的建议,是这个感情最好的出路吧。
这次的谈判是寇双倩和魏听潮二人之间的对弈,淮生没有参与。但她早已料到会面的结局:寇双倩不是一个求稳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辞职创业,拉拢谦益,参与对赌,每一步都是兵行险着,火中取栗。魏听潮这样的人,太对她的胃口。
但淮生也没闲着,她去了一趟清林苑,打算深入了解一下情况。
淮生没有去见郑山河一家人,急功近利、打草惊蛇,这是太蠢的事情。她直接奔着小区门口的小卖部去,买了两千多的东西,满满放了一地。她租了个车,借口让司机一趟趟地搬回家,自己则一直待在小卖部里,和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店里的东西被淮生扫购一空,老板娘也乐得轻松,坐在柜台和淮生聊得不亦乐乎。
小卖部人来人往,又是家家必经的方便之所,对于各户人家的情况,是最了解的。淮生轻而易举地,便知道了自己想明白的东西。比如,郑家的家境还算小康,但倒霉的摊上了一个不正常的女儿。她精神正常的时候会来这里买雪糕吃,但这两年愈发暴躁难控,清醒的时刻也越来越少了。再比如,郑家收养的儿子长得特别俊俏,可惜摊上了这样的养家,郑家从抱养他的时候便打定了主意要让女儿一辈子挂着他,也不知道未来讨媳妇要怎么办。
淮生听着老板东拉西扯、无甚条理的八卦牢骚,心中也渐渐有了对于郑家模糊的图景。郑家父母的私心忧心情有可原,但他们一开始很难会支持魏听潮入圈。他若声名大噪,名利双收,还怎能受其威胁摆布,又如何继续对妹妹鞠躬尽瘁。而最为棘手的是,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魏听潮的养父母,即使魏听潮心意已决,他们若是在他声名鹊起之时出声指控,哪怕是添油加醋随意胡诌,也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故而,他们这关,是必过之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