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墨菲定律
自己是来找潘立意的呢?多半是潘立意知道是自己来找他,打发了阿姨出来谢客。
但淮生没说什么,她做足了后辈上门的礼数,先是把手中拿着的,送给潘立意的一套青黑色釉面茶盏和送给潘立意太太的奢侈品礼物一同交给阿姨,说一声:“那麻烦您转交了,谢谢。”便转头就走,似乎是真信了阿姨的说辞。
那阿姨大概本还想着要推拉一番,没想到淮生如此痛快,怔愣间忘记推脱。等到想起来应该要拒绝掉礼物的时候,淮生已经不见踪影。
她无法,只得拿着礼物上楼,胆战心惊地把礼物交给先生,问:“我是不是给您闯祸了?”
潘立意听完她的描述,轻笑了一声,让她下去了。自己则翻出手机号打给淮生:“小寇总,上来吧,别躲了。”
淮生没有惊讶,答了声好,便重新回到楼下,按响了门铃。
潘立意打量着面前面容青涩的女生,觉得有些感慨:“你倒是把我的喜好打听得很清楚”
淮生早就打好了腹稿:“上次年会见您运笔,用的是诸葛笔,便妄猜您是如铁冠道人一般的雅士。插花点茶焚香挂画,料想您该很有研究。我见《大观茶论》中提到,茶色以纯白为最佳,点茶时应该选择青黑色釉面的茶盏,尤以釉上有兔毫般开片的为首选,偶然见到这一上品茶盏,便觉与您绝配,斗胆揣测,您会喜欢。”
潘立意却摇摇头:“我不喜欢。”
淮生心中一冷,却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翩翩不动声色:“请您赐教。”
潘立意看着面前女孩岿然不动的样子,心中生出一点怜意,一点敬意:“我不觉得你和谦益能打得过扶桑,得罪了扶桑,我怕是连一碗清茶都没了。”他叹了口气,多说了一句,“小寇总,我看你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已然了了,听我一句劝,该弃就弃,该降就降,这有时候也是一种聪明。”
虽然潘立意的声音不蛮横,但淮生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便只是笑了笑,行了一个晚辈礼,道一句:“叨扰”,便离开了。
坐在回程的车上时,黎洪忍不住问她:“这是几天来态度最好的一位老总了,为什么其他人,您都锲而不舍地追上去说服他们,这位您就直接放弃了呢?”
淮生说:“因为其他人还在与我谈筹码,而潘总已经明确地下了赌桌。他说想保一碗清茶,便是会投弃权票的意思。这样的人,劝不动的。”
与潘立意这样的人,或是与其他尔虞我诈谈筹码的商人,淮生都能轻松应对。
这几天,唯一一次让她几欲失态的,是与占股0.8% 的武丞的谈判。这位年过半百的武总,在与淮生虚与委蛇了几个回合之后,竟当着黎洪的面,提出条件:“若想让我投赞成票,你得嫁给我儿子。”
淮生当时“腾”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他的儿子,歪瓜裂枣不学无术暂且按下不提,关键是暴虐成性,在初中时就因为把女同学揍得残废而去少管所待了好久。淮生捏紧的拳头里指甲都戳进肉里了,她才生生地忍下这口气,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骂人话咽了回去,回了句:“令公子博爱,淮生才貌不佳,不敢高攀。”
说完,淮生知道与这武总已无甚好说,抄起文件包便告辞了。
出门后,黎洪看着被气到面色发白的淮生,有些不忍地开口:“小寇总,要不然…我去跟彦总说一下您现在的情况吧,让他用谦益的人脉帮帮你……”
淮生没等他说完便制止了他:“您不就是谦益的人脉吗?”趁着黎洪愣住不知该怎么接话的瞬间,淮生继续说道,“彦总是因为对我妈妈有情,才出于情分帮我的。我妈妈走得突然,没立下遗嘱,他甚至没与我要那份属于他的财产,又明里暗里帮了我许多。他已仁至义尽,我不能贪得无厌。若是再以情分相要挟,便是我寇淮生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了。所以,不要去,算我求你。”
黎洪沉默半晌,说:“好。”
而此时,一座安静的咖啡厅里。
魏听潮安然地坐在私密性很好的雅间里,舒缓的交响乐缓缓地流动在密闭的空间,而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对面坐过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魏听潮。他翻了翻,确认无误,便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支奢华的钢笔,“刷刷”签下了名字。
他低头签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硬朗的弧度。那双太漂亮的狐狸眼,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白纸。
面前的女人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寇双倩的眼光可真不错。”
魏听潮头都没抬:“是吗?其实看中我的是淮生。”这时候,他签完字,才抬起眼,望着面前的女人,疏忽一笑,美得天地失色,“我一直相信她的眼光。”
女人又问他:“这可是你的全部身家了,不后悔吗?”
魏听潮疏然一笑,如朗月,如青林:“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