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尘埃落定
即使他已经虎落平阳倾家荡产晚节不保万劫不复,但他的眼神,还是洞察轻蔑,仿佛上位者在打量脚下的蝼蚁。
他最后的那一眼出现在淮生屏幕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在这样的眼神下,即使她已锁定胜局,即使她隔着次元,却仍然有强烈的,仿佛被剥光了的不安全感。
她关上电脑,扶住额头,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直接往喉咙里灌了一瓶冰水。
冷静下来了,从头到脚,从身到心。从卓清泉,到顾扶林,长怀几乎所有的敌人都被铲除了。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她该狂喜,该跳舞,该立刻冲到马尔代夫给自己放一个星期的假,专门赖在沙滩上躺尸。
但淮生没有。
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惫仿佛瞬间涌上来,把她所有兴奋的精力一扫而空,仿佛一个终于倒空了的米袋子,放在地上立都立不起来。
她用手机给黄盈发了一笔钱,告诉她用这笔钱请全公司员工喝奶茶。这月公司效益好,这算奖励之一,奖金另发。另外,今天她要提前下班,帮她盯着一点。
发完,淮生抄起大衣,就打道回府了。
这是淮生这十几天内第一次回家,顾扶林案件还没被警方下锤之时,她吃住都在公司的休息室里。所以她这次回家虽然疲惫,却也做好了好好扫一扫灰的打算。
但淮生开门后,一抬眼,却看到满室都亮着明黄色的灯光,屋子里已经开好了地暖,颜色鲜亮的地毯暖融融的,桌子也擦得很干净,房里还放着轻柔舒缓的海顿奏鸣曲。
她惊讶地站在原地,往里一看,就见围着围裙的魏听潮正在她的开放式厨房里捣鼓着,把她买回来就放灰的小炖锅也拿了出来,水汽袅袅婷婷的,像是在炖汤。
淮生站在那里,看着魏听潮高大的身影忙碌着,身体上的疲惫忽然就变成了踏实的放松。仿佛厮杀了一天的将军,终于回到了营寨;仿佛渔民终于归港,仿佛倦鸟终于归巢。
小炖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占据了魏听潮的全部听力,他没有意识到,淮生在他身后,看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转身,才看见一身白裙的淮生,眼眶红红地站在门口。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看到自己不惊讶,甚至没有像普通家人一样问候一句“回来啦”。
他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立刻奔过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清爽的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忽然充盈了淮生的鼻腔,她抬起手,环抱住魏听潮,把头深埋进他温暖厚实的胸膛。
椰子水在咕嘟咕嘟地冒泡,奏鸣曲在叮叮当当地流淌,外面的世界在喊打喊杀地战斗。
他们静静地抱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