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

烈日炎炎，数十人被押赴刑场，他们或是悲痛，或是麻木，刑台之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似乎都等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人头落地。

许澈跟着陆厌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高塔上，能清清楚楚看到刑场上的一切，而像这样的高塔，在益安有五个，只要站在高处才能看到，陆厌负手而立，道：“你看这些人都像什么？”

“不知，国师大人想说什么？”许澈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他们如同蝼蚁一般吗，弱小、无知，只要轻轻一道政令，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处死。”

许澈面无表情：“国师大人说的是。”她实在不喜欢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说来说去。

阳光慢慢偏移，时间不停流失，监斩官身边的人守着时间，忽然大喊：“午时已到！”

监斩官拿起监斩令，正要扔到地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用布蒙着面，但腰背挺直，颇有几分道骨。

李行简扶着他下了马车，一路送到刑场，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姜盛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监斩官认出了他们身份，心里纳闷，之前国师大人派人吩咐不必管姜盛，为何现在他又出现在刑场？

监斩官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吩咐左右拦住姜盛。

“你是何人，这里启容你们撒野。”两名兵卫拔刀相拦。

李行简冷冷开口：“让开。”

“放肆！”兵卫拔刀相向。

姜盛拦住他，淡然一笑：“在下姜盛，说起来，这里该有我一席...”

“老师！”李行简开口阻拦。

姜盛不理，接着说：“难道我不能进吗？”

此话一出，不少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姜盛却看到了刑台上的人，那些熟悉的人...眸中染了泪。

陆厌笑了笑，招招手，后英随着过来，陆厌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后者领命离开。

他看向许澈，道：“慢慢看，好戏才刚开始。”

监斩官正在踌躇时，后英大步走了出来，监斩官见他连忙行礼，后英轻轻摆手，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监斩官面露难色，蹙紧眉头让人放行。

兵卫撤退，李行简正要扶着姜盛上前，姜盛却摇头：“行简，够了，你就在此止步吧。”

“老师...”

“你还有妻儿，想想她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往前了。”姜盛说完就走了上去，李行简看着他，慢慢跪下磕头。

姜盛站在刑台上，烈日之下不减一丝风骨。

监斩官开口：“姜大人，你所欲为何？”

“姜某此生浅薄，但求问心无愧，我来，是为了这些无辜的人，想问问你们，他们所犯何罪，要被你们杀害？”

承王已死，但只要是涉及此事的人，都要被连坐问斩。

监斩官冷哼：“你明知故问，难道不是你们大逆不道，妄图弑君造反...如今都是你们罪有应得。”

他哈哈大笑：“罪有应得？”

又说：“是，我们有罪，我们罪在力不能及，让你们这些奸臣当道，祸乱朝政，罪在无计可施，让申国百姓哀鸿遍野，罪在坐以待毙，让那昏庸的国君祸国殃民...”

“闭嘴！”监斩官大喊，不停看向四周，仿佛在害怕什么。

一字一句，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直到一旁的人提醒：“大人，午时三刻了。”

监斩官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后英，道：“姜盛，你所说都是无稽之谈，陛下英明神武，启容你诋毁，如今本官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只要你来做这一回的监斩官，下令处死这些逆犯，本官可以向国师大人求情，对你网开一面。”

“做梦，我姜盛不惧死，便是抽筋拔骨，我亦不会求饶。”

“好，你不怕死，那他们呢，他们的族人都不怕死吗？”

“你此话何意？”

监斩官冷笑：“造反谋逆，罪大恶极，株连九族，如今在这刑台上的只是其一，还有他们的宗亲族人，难道姜大人不想救他们吗？”

姜盛看着刑台上的人，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国师大人说了，只要姜大人坐上这个位置，亲自下令处死他们，国师大人便可以向陛下请旨，饶过他们的族人。”

李行简怒不可遏：“你们...简直无耻至极！”

姜盛微微退后几步，恍惚中，听到旁边的人哭喊：“...答应他，我死就够了，不要连累我的族人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快，答应他，我的孩子还没出生...”

李行简想上前，却被拦住了，他们实在可恶，杀人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