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眼睛,她的面上突然露出气愤的表情,她甚至不再打字,而是拿着手机一指陈嘉音,用尽力气说道:“你偷看我手机!”只可惜,她实在虚弱,气息也弱得很。她的声音没入查房前的匆忙中,像是一杯水泼入落雨的湖面,眨眼间便分不出哪一圈涟漪是她发出的。
陈嘉音拍开她的爪子,“没大没小,”她道,“还用看你的手机吗?小姑娘家家的,失恋不就是这样三板斧——喝酒、断联,再加算命?”
许衡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不服气,又在手机中打出一句。
“说得好像你干过一样。”
陈嘉音没再理她,她从风衣兜里掏出一只医用口罩,戴在脸上。
许衡不解,拉住她的袖子,问她:“干嘛戴口罩?姐你感冒了?”
陈嘉音淡淡地“嗯”一声,胡说道:“知道了吧,为什么要给你爸妈打电话?”她轻挣开袖子。
不过,看许衡可怜,陈嘉音还是说出实话,“我没说喝酒的事,只说你作息混乱,记得别说漏嘴。”
许衡的眼睛眨巴眨巴,她将双手团在胸前,连说道:“姐姐最好,姐姐万岁。”
(六)
早晨七点半,江城人民医院的普外科开始查房。
几个大组的主任各带一队副主任、主治与住院医、实习生,浩浩荡荡穿梭在各组负责的病区。
待转到505号病房,谷阜与袁学民作为经管医生,出列介绍许衡的病情与手术情况。
石教授长得高大,一张圆满的脸挂着和气的笑容,“小姑娘,”他翻看病例中的体征参数,嘱咐道,“这几天不能进食,等拔掉鼻管,先从流质开始,得好好养胃。”
许衡乖巧应声,全然不像昨日被送至医院时,是个满身酒气的小醉鬼。
谷阜站在人群中,不免去看站立一旁的陈嘉音。一夜过去,她的风衣多几道褶皱,发型也塌下几分,但总的来说,她还是优雅、靓丽的年青女士。
外科和尚多,不少人多瞧几眼陈嘉音,即便她戴着淡蓝色的口罩,并未露出真面目。
等等,陈嘉音为何戴着口罩?是陪夜着凉,感冒了?谷阜在心中疑惑。
石教授已走至另一张病床前,谷阜跟着大部队挪动,余光仍落在陈嘉音身上。他扫一眼病床前后,却没有发现每户一张的陪护床的踪迹。
他反应过来,昨夜手术结束得晚,陈嘉音怕是没处租陪护床,那她如何过夜,生生的在椅子上坐一晚?
谷阜出神得厉害,直到袁学民拿胳膊杵他,“谷老师,想啥呢?”他低声提醒,“石教授看你好几眼了。”
谷阜阖眼凝神,几息后,他睁开眼,“谢了。”他对袁学民道。
查完房,交完班,谷阜换回自个的衣服,斜跨一只单肩包下班。
走过走廊时,他遇见一面灌咖啡,一面往电梯厅走的袁学民。袁学民作为最底层的住院医,还需连着上一个白班,才能回去补觉。他这会正赶去十六层的手术室,今日尚有两个拉钩,一个割阑尾的活等着他。
“学民。”谷阜叫住他,可一看见袁学民面上疲累、虚浮的神色,谷阜摆摆手,止住嘴中的话,“算了,没事。”这算是他的私事,他不能占用袁学民本就稀少的时间。
在袁学民的三分不解,三分疑惑中,谷阜走入电梯,去B2层的内部停车场拿车。
一路走,一路纠结,坐进驾驶座时,谷阜终于下定决心,在短信栏点开陈嘉音的号码,再编辑一条短信,告知陈嘉音医院的各处日常事项。他再通读几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按下发送。
然而发动车子时,他突然想起来,他曾在人家黑名单里躺着,也不知这会,陈嘉音有没有把他放出来。
谷阜重新滑开手机,几分钟过去,iMessage一直只显示“已送达”,他看不出来,自个是否还是黑名单选手。
他自我劝解道,毕竟是在江医,是在他的地盘,即便只是老友,他也应当照顾陈嘉音。
谷阜鼓起勇气,按下通话键,却在下一秒听见——“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挂断,扯起嘴角,神情复杂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