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喜安
盛暑之下,青堂瓦舍之外,麻石斑斑跪了数十位青鞋布袜的百姓,垣墙将他们阻拦在了司南府外。
他们目光炯炯,誓不甘休。
领头的几位是杳庵郡里最有威望的乡绅,即是当地人推举的为人正派且有文化,受百姓尊重的代表。
“请公子处置百贺楼的寿喜安。”
“请依律处置百贺楼的寿喜安。”
“请公子依律处置寿喜安。”
“请......”
此起彼伏,沸天震地。
而司南苑内,他们口中的公子-庆南承正与那位百贺楼的最当红的姑娘-寿喜安同塌而卧、鱼水相投。
庆南承侧躺在睡塌外沿,将寿喜安倾泻在身侧的青丝一缕绕在指尖打圈,眉目慵懒,丝毫没被外面的声音影响。
寿喜安则打着小盹儿,喃喃细语道:“今岁像是比昔年酷热了不少”。
“那我明日便令人将那北郊冰窖里的冰运送到百贺楼,给你消暑,可好?”
寿喜安依然眯着眼,眼笑眉舒,软喏:“那这劳民伤财的罪,我背得可应当。”
庆南承伸出手□□她的小脸,笑问:“那这回我又当如何处置你了?”
寿喜安顺势靠过去,轻轻环住庆南承的腰,娇嗔:“自是无论公子怎么处置,妾都是认罚的。”
“你可知此事已报至上京,不日便会有旨意传到。”
寿喜安心慵意懒,将脸埋进庆南承的怀里打着哈欠,恬不为意地道:“哦,那妾可管不了了”。
庆南承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十五六的年纪当真是一天一个模样。放在身边养养也不过一年的光景,竟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般衣宽带松。
他并未再继续说下去,望向从窗外偷溜进来的灼灼日光,神色晦明。
待寿喜安睡着,他才轻轻将她放至帛枕之上,唤来侍从更衣,再出现在人前,便又是那位谦谦君子-——公子承。
如切如磋,如啄如磨,又因带着几分病病殃殃,显得清冷且无辜。
庆南承在延吉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府门外,大病初愈的模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说到:“谦行事自当遵守律法,还请各位赶紧起来,莫着了这暑气。”
谦,是庆南承的字。
“谦谦如玉,朗朗星辰”,世人都道庆王次子谦逊有礼,仁德无双,偏不知何故,一直不受庆王待见,被遣至这偏远郡城任区区郡守一职。
陪同在旁的延吉是庆南承母亲商阳夫人从母家带出来的,自小便跟着商阳夫人一起长大,在庆南承出生后便被派去照顾庆南承,直至现在,亦师亦友。
为首的李氏乡绅——李奉行,跪行两步上前,合手作揖道:“公子,寿喜安这个妖女,平日骄纵已惹得众乡邻不满,近日竟在皇家禁区外,搭三里夜梦廊庭,夜夜笙歌,惑乱人心,留不得啊。”
“我们杳庵郡本就处于边塞要地,位置敏感,上京一直多有猜忌。偏她寿喜安,风尘浪荡不说,居然还纵火烧了那里的军备库。这可怎么了得!”另一位乡绅补充道。
庆南承颔首不语。
“就是,就是。”
“求公子严惩妖女,方可安上京之心,还百姓太平安宁。”
群议沸腾,乡邻们面色恐慌,七嘴八舌,如临深渊般不安。
庆南承往前走了两步,稳了稳身子,言辞恳切地说到:“各位乡邻,请听谦一言。先起身,有什么话进府内喝杯凉茶再行分说,谦定当洗耳恭听,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他向来颇得人心,说的话自然有人听,于是为首的几名乡绅便作为代表引入司南府,其余人四下散去,随之离开的还有没被注意到的延吉。
来来回回无非还是那么些......关于“骄纵妄为”的讨伐之词,为了平息上京的盛怒,寿喜安保不得。
“公子,我们都只知你仁善,怜她姐弟孤苦,多有照顾。可你看看这一年,她寿喜安都干了些什么事。”
“纵马横行,在南郊春稻农田上踏马,毁了十余家农户的耕田。”
“强占中兴街商铺扩建百贺楼。那百贺楼明面上是个酒楼,我看啊越发像是秦楼楚馆。”
说话的乡绅,不耻不屑的语气从鼻腔里哼出来,吹得胡须乱飞。
“去年中秋,跟郡尉大人家的李小姐就为了争一头面首饰,竟将李小姐推下廊台,差点丧命。”
“此妖女简直就是祸水红颜,恬不知耻。闺阁女儿今日约了韩家公子踏青,明儿又约赵家二郎游湖,引得几家儿郎不顾体面争个不休。”
“前头主子刚罹难,没几日便替了人家的位,勾搭上人家的郎婿,简直狼心狗肺。”
“仗着有扈夫人撑腰,在郡城达官显贵中左右逢源,简直是把这郡城当她百贺楼的戏院。”
“什么撑腰,我看分明鲁什暗养的女姬。”那位长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