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苑
再一日......
“我记得你同燕商总相熟,要不要帮你传信给她?”
“这是要撵我了?”萧啸问。
“哪能啊,你可是我们姐弟的恩人。只是后日就是除夕夜了,你难道不用回家,同家人团圆吗?”
萧啸低下头,声音有些微涩:“我没有家”。
“啊?”王端端脑补了一段清俊少侠家破人亡后浪迹江湖的哀切故事,说不定还有血海深仇,背在身。
她自满腹悲悯,搜罗着那些宽慰人的的词,还未组成语句。
又听萧啸凄凄道来:“我家本是奉城郡走马商,家境富裕、肥马轻裘,自小父母疼爱,习文练武。怎料一朝得罪了朝廷官员,妄借赋税名义查封我家响马坊,残害我父兄,掳掠我姊妹,又......”
王端端的同情心被他掀起,如碧水正欲泛滥,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姊妹?不对,这不是前几日前楼排的新戏吗?”
萧啸敲了敲她脑袋:“你不是不想生惹是非嘛,听那么认真干嘛”。
王端端被戏弄,鼻梁窜出几条竖纹,气得呲牙。
“真要听?”
“啊”,王端端大吼一声,张扬着爪子,怒嗔:“我才不想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腊月二十九,即是小除夕。
亲故旧友往来拜访,谓之别岁,这一日是所有家庭最为忙中称快的日子。
于百贺楼,反倒冷清下来。
除一些商贾名流好风月,这日会邀城中各知名的乐舞伎去家宴上助兴外,其余茶酒相干营业皆间止......
扈夫人以殷商身份给桑枝和梓期都递了邀贴,梓期自然喜不自胜,急急回房中梳妆,娇容久久未再露。
芙蕖明显是等得着急,话里的酸味厚密:“这明话里是说在重阳野宴上看咱姑娘的月琴弹得好,其实不过是拗不过自家孙子,想再多悄瞧瞧梓期,但又觉得只叫她丢了份,非得叫着姑娘去做陪衬”。
“到时候见他们双双对对,把姑娘冷落在旁,倒成了她的陪衬。”
“不过,既用的是殷商的身份,而不是司库府的名头,梓期姑娘这般得意,怕也难称心。”
“姑娘就该拒绝了她,省得累这一趟还不落好。”
“芙蕖,你这都做了孩子娘,闲话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叫小瞳学了去”,王端端推门而入,怒瞪着她,她才止言。
王端端转头又对桑枝言:“姑娘,今儿个要不还是我陪您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芙蕖刚出月子,怕背了寒伤身子”。
桑枝对芙蕖的嘴舌也有些生烦,正犹豫,芙蕖却赶忙抢过话:“不碍事的,姑娘。我哪有那般娇弱。倒是小端,如今养得越发娇贵了。我看这几日郡尉、郡督、郡守府上的送的节礼都是些涵养身子的,倒是得居暖屋里温养着”。
“刚可是你说这一趟不应该去的。”
“姑娘若是得去,刀山火海我可都愿跟着。”
“可......”
“好了,就让芙蕖陪我去吧”,桑枝还是选择了芙蕖,王端端是既失落又生闷。
“桑姐姐近段时间,为何总不太爱搭理你?”梓期从后面过来,特意穿上了双蝶绣罗裙,看得出来特意打扮过的。
见王端端不答,又继续说,“哎,也是了,谁叫你在她的低谷处顺风顺水呢”。
王端端不是不知,她原意是想等时间解化,桑枝不是小气多计较的,症结其实还是在穆行的失信上,连连两次,遇上负心薄情郎,任谁短时间也无法消解。
王端端想,待春节后,还是得再与桑枝好好聊一下,解了这心结才好。
“你俩本来身世相似,你为丫头,她为姑娘,她对你好,是她礼下,但谁知有一日,你这小丫头混得风生水起了,她却......”
王端端并不想再听下去,出言打断:“梓姑娘,您该出门了,再晚怕是要误了时辰”。
梓期被提醒,险些忘了正事,快步往前,跟了上去。
王端端不知怎地,慢悠悠走到了司南苑。
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大红的灯笼高挂于苑门两侧,红底黑子的春联,是他回京前亲自提写,字体隽秀,笔力遒劲,王端端有些失神。
“怎么今日还有空过来?”晓蓉穿着红袄子,正指挥着家丁,“那箱是送李大人的,你轻点搬;那箱里头是生鲜,找个脚力好的,快些送”。
“怎地这么忙?”王端端问。
“哎,本来公子回京前都安排妥当了,只是有些东西这几日才到,这不得赶紧,趁年前给各路大神们送过去嘛。”
“公子承还需给各方官员送礼啊?这逢年过节,不都是下面的着急着往上递银子,抱大腿的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往上送呢,是讨人情,这往下嘛,自然是送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