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喜安
第二日,穆行酒刚醒,喝了口茶,找了个理由便去了司库府,正与要出门的鲁图打了个照面。
“鲁少爷”,穆行拱手作礼。
鲁图手持马鞭,倨傲着他那浑圆的头颅,懒得回他,快步地往外走。
高仪随着穆行往里走,面有难色,劝说:“爷三思啊,那寿喜安不过一句戏言,爷当真要为她买下那些铺子?我们刚与扈夫人合作,增设了盐业运输,实在......”
“你不必再与我多说,不过是几间铺子,我怎么能失言,你是想让爷被人瞧不起吗?”
鲁图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回身悄随在后面。
便又听到高仪回说:“爷昨日已出尽风头,郡城之内谁人不知您大方阔气,为众家少爷之首。这回,就......”
“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吧?”鲁图自其身后,讥诮。
穆行一脸被戳穿地尴尬,呆立在那儿,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鲁图扬起一马鞭,狠抽了一把草丛,溅起断须的草根,不屑地说:“穆行,就你那儿点家底也好配说为城中爷们儿之首,也太不要脸了吧”。
“鲁少爷,请慎言!”穆行微喝一声,是被拆穿后,底气不足地急红了脸。
鲁图本就因昨日输给了他,左右看他不顺眼。
寿喜安的初秀,声势造得很大,鲁图早就在世家少爷圈儿里放出豪言,他必要赢下这次,让人人追捧的寿喜安来给他捶背捏脚,俯身常袍之下。
谁知,半路出了个穆行,害得他在一众人里失言丢面儿,狂喝了一夜的闷酒。
便更是不客气,斥语:“套身银亮的皮,就好充大尾巴狼了?真是比那柳院的花脸班子还脸皮厚。”
“鲁图!”穆行怒声吼到,连着耳根通红。
“快,你们瞧瞧他这脸,在曲苑里叫什么来着?哦哦,均勾脸,是不是?”
鲁图身后的小厮,狗腿式地陪着吆喝,笑得狂妄。
“爷别与他计较”,高仪只得劝着自家主子。
穆行忍着气,说:“当然不计较,我又不是那三岁小儿,同嗷嗷待哺的婴孩计较三两句闲言作甚”。
“你说谁嗷嗷待哺!”
“你经手的营当,哪样不是扈夫人或鲁大人在前面铺好路,你只等着张大嘴接。”
“你!”
“走咯,我还有正经生意要同扈夫人谈,便不陪鲁少爷玩乐了。”
不再给他回说的机会,穆行转身离开,将鲁图的话堵在嘴边,更是令他一口闷气堵心。
便就非要去争这口气,鲁图唤来一个机灵的侍从,吩咐道:“去探探他们说铺子是怎么回事”。
鲁图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便是豁出去了,一定要先于穆行,拿下商铺。
清明谷雨时,总是如文中那般细雨纷纷,王端端将支窗的叉竿取下,手头不牢,失手滑落,不端不正,正好一队伍打岔路过,居首的文质青年当头挨了一棒。
王端端下意识地赶紧缩回头,做贼心虚地掩蔽窗户。
窗下,玲珑车架中传来一个女声,声色倦而冷淡,道:“莲生,算了,这会儿雨大,先回客栈吧”。
被叫莲生的人不情不愿,虽着书生模样,言语却并无文人风姿,满是不屑道:“这杳庵郡都是些什么粗野的莽汉,真不知萧啸怎么能在这儿待那么久”。
惹事后的王端端,细想之后又觉不妥,至少应该说句抱歉的,便再推开窗,窗下哪还有人影。
雨天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不多,梓期乐得清闲,便过来窜门,戏问:“桑姐姐生前最后的时光总不待见你,不会真是因为你与穆行勾搭不清吧?”
雕花仪门处露出浅黄的衣角,王端端知是芙蕖躲在一旁,便猜准又是她长舌多嘴,故意说:“那你可要小心你的鲁爷咯,近日收到的名笺可有他”。
王端端将那一堆尺素摊开,其中一封隐隐露出一个“鲁”字,她信手拿起,端出一副烟视媚行地模样,说:“且让我来瞧瞧,是如何诉的心肠”。
梓期伸手要去抢,却被她灵巧躲过,从中抽出一株桃花,惊叹:“啧啧,没成想鲁爷还有这般巧心思”。
宣白的纸打开,王端端一副认真阅读的模样,道:“这文辞绉绉,说得真叫人脸红”。
“王端端!”梓期叉腰怒吼道:“我警告你,你若敢与鲁爷纠缠,我跟你没完”。
“哪是我纠缠他?”王端端一脸坦诚,眸底澄澈,道:“你瞧瞧,分明是他自个儿说的,要将连着咱们楼的这一街铺子抵让给我,正好,我嫌这院子小了点,想扩建一番,倒是知心得很”。
王端端将信纸从芙蕖眼前扫过,还未待她看清,便收了回来,折叠好,又说:“梓期姐姐还是莫要看得好,徒惹伤心了不成”。
“好个鲁图,看我不拔了你的筋”,梓期抄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