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一点机会
夏瑞珠踏进正屋,一股暖意袭身,瞬时进入了春三月。
屋角置着两个紫铜炭笼,有红光跃动,映着笼盖上精美牡丹吐艳,笼钮上翠鸟振翅欲飞。
屋门前摆着架观音渡海檀木屏,绕过屏风,正面一张大红螺钿红漆罗汉榻,上铺大红洒金梅花锦褥,边设一对梅花样红漆小几,几上置着一对青花梅瓶,一瓶插着两朵大黄万寿菊,一瓶插着两根长长孔雀翎。
烛光下,孔雀翎上闪耀五彩华光。
罗汉榻下,左右各摆着三张圈椅,同样铺着大红洒金梅花锦褥。
夏瑞珠抬头,正堂上挂着一块馨德传家的描金匾,匾下一幅牡丹争艳图。
细瞧,牡丹争艳竟是一大幅银底缂丝挂屏。
这般大的缂丝挂屏得多少银子哪。
五百两、一千两,还是五千两……
夏瑞珠目光有些发直,微不可闻地吸了口凉气。
“逆子!你倒好个享受!”
夏季傅一声大喝,把夏瑞珠吓了一跳。她收拢目光,定睛望去,那架大红螺钿罗汉榻上躺靠着一年轻男子,正支着腿儿,由一丫髻小丫头跪在木踏上举着鸡翅木南瓜槌捶腿呢。
此男子十七八岁,未及弱冠,一头乌发扎着许多小辫儿,一半用金丝络束成发髻,一半随意散披着,散着股慵懒颓肆之意。容长脸,鼻梁高挺,只因着胖,一双眼儿就显得细长狭小了许多。眼下两个乌眼圈,竟用□□细细遮盖了,倒显得整张脸如发好的面团般,又白又软。
他着一身银红织金流云仙鹿贴里,外套青金石洒金福禄寿长罩甲,端得是金光闪闪,华贵耀眼。
夏季傅左右一瞧,没找着称手东西,竟上前一步抢了小丫头手上的南瓜槌朝他打去。
男子肚子上的肥肉颤了两下,一时没能爬起来,被一槌敲到脑门上,疼得他哇得一声大叫起来,“祖母,快救救孙儿,孙儿要被打死了啦!”
他捂着额头蹦了起来,套着云袜的双脚直接跳到了地上,朝着夏瑞珠这边跑了过来,“咦,这是哪个妹妹,长得这般娇艳可人。”
夏瑞珠就见他捂额头的胖手往上移开一些,那双细长眼儿就如进了尘般朝她不停眨巴起来。
男子张嘴,哼着世俗小调唱了起来,“好一个二八佳人,不对,好一个二七佳人,体似弱柳迎风摆,面如娇蕊梨花白,就似九天仙女误入了凡尘,恰遇我这情哥哥……”
这是……这是在调戏她吗……
她眨了下眼,立在那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是该给他一巴掌,还是该夸他唱得好。
“我夏季傅真是作了什么孽!养出你个不知伦常的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后头一脚踹来,正中男子屁股,直把他踢了个狗吃屎。夏瑞珠往旁闪过,才没被他牵连倒下。
“祖母救命啊!”
男子象条胖虫般在地毯上翻滚扭动,躲避着夏季傅的脚踢槌打,全不在意那身也许值上十两银子的锦衣变得凌乱脏污。
夏瑞珠默默再往后退了一步,微一抬眼,就见着夏张氏冷眼注视着踢打的两人,脸上神情仿若冰霜。
“好啦,自己的嫡长子哪来那么大的怨恨要往死里打,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一道慈和的苍老声带着些疲累响起,莲嬷嬷揭开珠帘,扶着头发花白的老夫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老夫人一米五出头的身高,穿着绛紫缠枝暗纹大袄配宝蓝福禄寿织金马面裙,胸前带着块黄金翡翠缨络,额间勒着灰色狐狸毛卧兔儿,双耳上各垂着颗婴儿指头般大小的通透翡翠珠,绿莹莹,恍如两颗净水珠,衬得她肤色洁白,眉眼柔和,如同一个菩萨般,怜悯众人。
夏季傅抬起的脚,不甘愿地放了下去,俯身请安,“母亲今日身体可安健?”
夏张氏终于把手从暖手套中抽了出来,把暖手套摆到一旁梅花几上,俯身曲膝行礼,“母亲安康。”
夏瑞珠刚曲膝,就见着夏德松如皮球般蹦了起来,冲到老夫人身旁,拉住她一只胳膊,把那胖胖脑袋依了上去,“祖母,你再不出来,父亲就要打死孙儿啦,瞧瞧,这都是父亲打的。祖母,孙儿疼啊!”
他胖胖指头点上额间的那个红印,如七八岁小童般摇着老夫人的胳膊撒起娇来。
夏瑞珠一时张大了嘴,心中满满的佩服。
“孽子,你给我站直了!”
见他如此模样,夏季傅的怒气一下又喷了出来。
“好了,把孩子打成这样,你也真狠得下心。”老夫人瞪一眼夏季傅,拍拍夏德松的手背安慰,又吩咐莲嬷嬷道,“去把宫里赏下的百花却瘀膏拿来。”
夏德松被老夫人牵着又坐到了大红螺钿罗汉榻上。他收脚盘起,倚着老夫人,大咧咧朝夏季傅翻了个白眼。
夏瑞珠转头,果见夏季傅紧咬着牙,面色一片铁青。
“都坐吧,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