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下
绢花,脸上笑容却是温和的,一双眸中渗着血丝,泪意还存在眶里,望向她的目光却如那搬来的炭盆,暖融融的。
她走了过去。
老夫人牵着她手,走到花厅前的锦榻上,转身,带着她坐下。
炭盆摆到脚前,有暖意涌了过来。
“老夫人。”
夏瑞珠轻轻喊了一声。
老夫人拍拍她手,慈蔼道:“不急,饿了吧,吃了汤饼再说。”
新桃端着红木托盘过来,其上一碗素面。
青花瓷碗,细白面条,微黄油花中,点缀着翠绿崧菜叶,碗边还卧着两个圆滚滚白煮蛋。
夏瑞珠望着这碗面,眼泪不自禁滑了下来。
“吃吧。”
老夫人递过一块白纱帕,又拿过筷子,放到她手中。
“我,我还带了我姨娘,还有红豆和阿长,现在在你家听戏的那三间大屋里,能不能,能不能……”
夏瑞珠含泪望向她。
“好。我给她们也送碗汤饼去。”
老夫人温和回道。
青花瓷碗这才被夏瑞珠接了过去。
碗身微烫,食物的香气顺着鼻端灌入肺腑,她凑上抿了口汤,忽然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口汤里被抚平了。
夏瑞珠可以说是狼吞虎咽,吃完了这碗面,连汤都喝得干净。
老夫人未说话,就坐在一边,认认真真看着她吃完。
“还要吗?”
夏瑞珠舔了下唇,摇了摇头,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几上,然后走到老夫人面前,道:“请老夫人收我做义孙女吧?”
“啊?你不愿意?”
老夫人惊得站了起来。
“什么,愿意?”夏瑞珠愕然,微微张开了嘴。
见她满身委屈,倔倔强强站着的模样,老夫人恍然笑了,伸手把她拉过来,带着她重新坐下,微笑道:“我是想让你做我家的人呢,但不是义孙女,而是孙媳。”
“孙媳?”
夏瑞珠更诧异,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老夫人拉着她手,把去夏府求亲、用香积潭边价值二万多两银庄子作聘礼、写下婚书的事都一一跟她讲清了。
“本该媒妁之言、大雁请期,隆隆重重才好谈及婚事,但我府里……蕊珠,这是我周府欠你的,等你随我们回了济南府,该有的都会补上,祖母跟你许诺,一样不会少。”
老夫人郑重说道。
夏瑞珠有些恍惚,前世千挑万选都没谈上个恋爱的人,今儿竟然有了未婚夫了。
“老夫人,是,是周……”
“叫祖母,就是昨儿见过的傻小子,我的二孙儿周仕朴,他是不如他大哥成器,但也有个秀才功名在身,想来经过这个大变故,也懂得进取了。人长得还算精神,今年十六,你十三,正相配。等回了周氏宗族,顺下来他就是宗族长了,以后你就是周氏宗妇,要挑的担子很重呢……等回了济南老家,就让他闭门读书,再求个进士出身,我们济南周氏也就有望了……”
老夫人絮絮说着,展望未来,竟也是一派生气。
夏瑞珠的思绪随着她的温和话语展开,济南大明湖畔,一座老宅内,他读书,她做美食,春夏秋冬,岁月悠长。
随后,夏瑞珠听着自己的声音,很是平和地说道:“祖母,我想把我姨娘一起带过去。”
老夫人顿了一下,答道:“好。”
--
莲嬷嬷拿着装金丝燕窝的匣子走进琳琅阁时,只觉屋宇昏暗,寒意逼人,一只鸟笼摔在廊下,笼门被踩烂,画眉耷拉着半边翅膀啁啁咽呜。
她推门进屋,一股血腥味逼面而来。
小丫头封儿蹲在火盆边,正烟熏火燎地用小砂锅煎药。
“大夫来过了?”
她抬头见是莲嬷嬷,忙起身行礼,手背一抹泪,脸颊上顿画一道黑,“莲嬷嬷好,大夫还未来呢,我这给姨娘煎的是以前的药包。”
“以前的药包哪能乱吃,真是胡闹。”
莲嬷嬷低斥一声,环顾四看,室内被翻得一团乱,椅凳倒地,箱笼翻开,衣物混着花盆散落一地,真真一片狼藉。
“屋里伺候的人呢,怎只有你一个。”
“昨儿出了事,黄妈妈就病倒了,今儿那帮人又过来……几个姐姐都吓的躲到屋子里去了……”
封儿有些胆怯,欲言又止。
“真是混账,把人都叫出来,收拾干净,你这锅药倒了,药哪能乱吃呢。”
莲嬷嬷威严道,说完提步走进内室,内室里同样冷清,床榻上周姨娘奄奄躺着,一张脸白得不似人样。
她过去仔细看了,伸手抚上她额头,量了下温度,又帮她掩了掩被角。
这一动作,周姨娘的睫毛颤动两下,终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