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还是抗争，这是一个问题

张翠兰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萧处知。

自从那日庙里和萧处知告别之后，她回去就在想，以她这样的面貌，若不能嫁得一个好郎君，她还能做什么。这个世间对于女子抛头露面是很难接受的，觉得不成体统，可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眼看家里的爹娘花白着头发，却还要为她的婚事操劳，甚至还借了五十两银子的巨额外债，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于是她在城里的街道上盘了一个摊子，卖起了豆腐，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做事认真细腻，加上有点力气，豆腐磨得快，卤水也是点得正好，所以做出来的豆腐风味极佳，每天的生意都还不错，甚至抛却成本，还能得不少利润。她以为生活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了，直到那日，在她的摊子前，她又看见了萧处知。萧处知之前和她说过，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可是她并不想麻烦他，他许下这个承诺是他重义，但是她的日子还是要靠她自己过活，所以虽然想再见萧处知一眼，但是身份有别，始终没有再遇见过，没想到那日却出现在她摊子前了。

他穿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服，额前系着一块翡玉，风度翩翩，意气风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喊不出话来——要是他忘记她了怎么办？她的心里诸多怅然，既想让他看见，又害怕被看见。

“张翠兰？”他眼带笑意，没想到他先看到她了，他道，“你这是？”

张翠兰将那点隐晦的心思深深的藏起来，她粗粗大大的笑道：“好巧啊萧公子，我盘了个摊子，现在在这里卖豆腐呢。”

“那倒是很不错。”

之后东拉西扯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心里升出了一个名叫欢喜的小太阳，在她的心头跳跃个不停。直到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和谐。

“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出来后都找不到人。”那娇俏的女子对着萧处知撒娇，萧处知看向她，眼里是温柔宠溺的笑意。张翠兰在心里自卑的想，他们这样子才叫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呢。

那女子撇了一眼她，拉着萧处知的袖子道：“诶呀，萧哥哥，豆腐摊有什么好看的，你陪我去金玉坊看看好不好？”

“等一下，”萧处知拿出几枚铜币道，“听说你做的豆腐很好吃，我也买一块回去尝尝。”

张翠兰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萧公子要吃我做的豆腐还给什么钱，拿去吃就是了。”

“那不行，你这也是小本生意，收下吧。”

那女子见萧处知冷落她，嘴唇一撅，有些不乐意的说道：“萧哥哥走啦，陪我逛街还买什么豆腐。”

萧处知却先从张翠兰的手里，稳稳当当接过豆腐，然后笑着对她说道：“这家豆腐很有名气的，今晚我叫厨子做给你吃，肯定好吃。”

“不要”她瞪了张翠兰一眼，“我才不喜欢吃丑八怪做的豆腐。”

张翠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馨兰！”萧处知呵斥道，“不许这样说话！”

谷馨兰的脸皱得更紧了，但是到底没再说话。

他对张翠兰歉意道：“馨兰被我和她哥哥惯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张翠兰笑得有些勉强，她从前因着容貌丑陋，恨不得一死了之，好不容易把这个心结解开，却被人当众撕开伤疤，说不生气，当然是假的。不过因着萧处知在，他都温声吞气的和她道歉了，她也不好让他难堪，于是故作大度道：“没事没事。”

原本以为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没想到过了几日，有人提着她的豆腐，来她摊子上找事，“我说你卖的这是什么豆腐啊，又老又粗不说，什么还有不知明的脏东西，就这你也敢出来摆摊？”

张翠兰冷着脸，这已经是今日第三个找事的客人了，他提来的，说是又老又粗的豆腐，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掏出从隔壁杀猪匠那里借来的菜刀，“既然不好吃，那就不要吃了，要我给你赔罪是吗，来，你把我砍死，或者我把你砍死。”

她的个子本来就高，体型比着一般男子还健壮几分，这样鱼死网破的气势，倒把找事的人给吓退了几分。

“我说你这个丑八怪，真是不知道所谓。”与那日看向萧处知的娇媚温柔的眼神完全不同，谷馨兰看着她的眼睛，流露出不带遮掩的鄙夷。

张翠兰也冷着眼看向她，她道：“小姐，我并没有得罪过你。”

“哼，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我看你不顺眼了，不行吗？”谷馨兰抄手环抱于胸前，娇矜且跋扈。

“我就是不喜欢你看萧哥哥的眼神，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我看不出来吗？我呸，你这样的一个丑八怪，也敢对萧哥哥怀有那样的龌蹉心思，真是不知所谓！”

张翠兰的拳头紧了又松，终究忍了下来。她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忍受着众人异样的眼光和难堪的咒骂。

不料谷馨兰更加变本加厉，把她摊子上的豆腐一块一块都扔在地上，被泥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