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会(二)
众人的视线纷纷向来人望去,只见崔丹臣一身青衣,身材消瘦,但面如冠玉,惹得不少贵妇侧目。
姜安面无表情地啜了口酒。
上一世,崔丹臣便是这样,虽然身处囹圄,可风骨傲然,像一株在寒风腊雪中永不会折服的竹子。
如今想来,这真是竹子最大的侮辱。竹子,他也配?
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崔丹臣进来第一眼看的便是姜安,只是今日的姜安不知怎地与昨日有些不同,明明他们昨日还在商议下月去信州避暑,可姜安又好似不想同他说话一般,难不成是今日怪他来晚了,可姜安从不会因为这个怪他。
不过转念一想,次数多了,也总是在意的,毕竟姜安如此信任喜爱他。
这么一想,崔丹臣上前,本想同往昔一样坐在姜安边上,谁知没走几步,姜安身边的那个丫鬟便伸手拦住了他,表情很不耐烦:“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坐公主殿下边上。”
崔丹臣并不在意,他笃定姜安会开口。
谁知二人沉默了一刻钟,姜安并没有任何表示。
崔丹臣道:“殿下,臣今日偶感风寒,来迟了。”
他没有多说,按照之前二人的默契,这一句便足够了。
最后是姜通忍不住,手指着崔丹臣喊道:“你一个质子,怎么总是赖在我皇姐身边,难不成是想当我皇姐的面首。”
这话一出,座下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当面首,这质子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可能表面看起来比较瘦弱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崔丹臣面色铁青,他悄悄握紧拳头,垂着眸子,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的情绪。
“臣有疾,今日不能挨着公主殿下,还望殿下恕罪。”等了许久,见姜安一直不动,便准备坐到一边。
他在姜安心目中的印象绝不能被破坏,姜安多疑,被她发现一丁点儿不对劲便可能会出事。
“站住。”
崔丹臣一喜,他就知,姜安不会如此狠心。
姜安没看他,漫不经心道:“既然有疾,李玄,还不赶快给崔质子赐座。崔质子有疾还来,想必是很看重这一场赛马比赛,给他安排最靠前的位置。”
“诺。”
崔丹臣直到被李玄拉到位置上还是懵的,姜安以往最尊重他,怎会喊他质子。
他看向坐在高位的姜安,见她与身边的丫鬟说着话,完全没往他这方面看,心道:“难不是姜安在欲擒故纵?”
此时的姜安正与南离在讲一些赛马的要素,她道:“骑马时切记不可太快,心要静,气要稳,身子往前倾,切记不可大喊大叫,你要信马,但首先要信自己能行,这样方能减少意外。至于那些世家子弟,大多数为纨绔,整日沉迷酒色,不干正事,没几个中用的,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你莫太紧张。”
南离像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殿下,可奴从未骑过马,若是输了,会不会…给公主府丢脸?”
说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
姜安道:“你尽管去做,不必担心这些,就当去玩,本宫不需要大宛马。”
南离听罢认真道:“殿下您放心,奴一定不会输的。”
有了姜安的作为在前,到了后面,世家一直很安静,每个人都低头默默吃着酒菜。
姜安在高位盯着,众人不敢轻易出言,就这样熬下去,直到离申时还有一刻钟。姜安吩咐李玄带着南离去做准备,期间姜通坐到了姜安边上,原本属于崔丹臣的位置。
姜通兴奋道:“皇姐,你猜这次谁会赢?”
姜安瞥了姜通一眼,实在没法与把她送去和亲的姜通跟眼前这个二愣子姜通放在一起比较。在她眼里,她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帮助姜通稳固皇权,而在姜通眼里,她却只是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
姜通满眼都是好玩的赛马,根本没往姜安那边看。
直到一道如古琴般低沉又带着得意的声音响起。
“哎呀,臣没来晚吧。臣这几日为了花朝会特意搞了这匹赤马,若是待最后的人没能赢得公主的大宛马,那臣便将这匹马转赠给她!”来人一身火红的轻纱,如冲破阴霾的箭般,将这压抑沉重的墙强行开了口。
一些世家子弟看到来人就像看到了希冀,他们依靠这人,这是唯一敢同姜安抗衡的人。
崔丹臣看向来人,心有不屑,不过是靠着谢家上代的积累才能这么猖狂,有什么了不起的,姜安从来没给过谢淮好脸色看。
姜安淡淡看向谢淮,上一世,她被谢淮救下,唯一的遗憾是谢淮不能为她所用。而在这本权谋书里,谢淮是继她之后,男主崔丹臣最大的反派。二人纠缠了几年,在崔丹臣回陈国后,由于多次违反姜通求和的命令被赐死。
姜通是个什么货色她大致明白一二,她只觉得谢淮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