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沈玄清却无知无觉的耸了耸肩膀又说起了从前。
“你都不知道,那两年你的回信对我多重要,那时候我被关在院子里,又要学女工,又要学弹琴,你是知道我的,我这手爬树掏鸟舞刀弄枪还行,根本干不了这精细活。”
沈玄清搓了搓掌心的茧,似乎想到什么趣事,脸上带着笑意继续说。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穿着广袖纱裙背着我娘偷偷舞枪,那枪一下把我半截袖子卷进去了,我气的要死,把那半截袖子直接撕了,又非要我娘把我以前那些男装都给我拿回来,我娘怎么都不肯,还跟我说衣服都扔了,以后不许我舞枪弄棒,没个女孩样,将来要怎么嫁人。”
“哎。”
沈玄清说着叹了口气,也不是多愤怒,只是脸上有些许无奈。
“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所有女娘都一个样,我看京城那些娇小姐们过的也没有多快活嘛,胆子还小的要命。”
“你知道吗?她们听到郑家那头肥猪被我折断胳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个小姐被我点了哑穴竟然哭的晕过去了。”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样的女娘。”
宋凡之听着她说那些难过的日子,不由得又想起那些被他锁在盒子里的信件,记忆一下又被拉回了自己刚上京的那一年。
那时候,母亲去世没多久,父亲受诏入京,紧接着娶了长公主,又升任了右将军,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只有他像个孤魂野鬼看着这热闹人间。
与其说是自己帮她度过难熬的日子,不如说是她让自己在格格不入的京城,能借着一封封信,偷得片刻时光回忆起母亲尚在的日子。
“这些闺训不过是男人们用来辖制女人的工具,不学也罢。”
沈玄清犹如醍醐灌顶,细细咂摸一番后,抚掌笑道。
“阿郎真乃一言之师!”
阿郎是宋凡之的乳名,小时候母亲总喜欢在门口一声一声的唤他,让他乖些,让他别乱跑,让他快快逃。
真是许多年无人这样喊他了。
车速慢了下来,远远的有人声传来,宋凡之一下惊觉自己又溺到了往日时光里,刚泛起些神采的脸上有瞬间冷了下来。
宋凡之看了沈玄清一眼,撩开车窗往外看,景国边城已在眼前,宋凡之下了决心,必须要让沈玄清离开。
宋凡之放下帘子,脸色带上几分严肃,低声道。
“马上要入镜州了,一会队伍停下了,我去找金波儿说你开罪了我,你借机速速离开。”
沈玄清一把握住宋凡之的手腕道,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恳求与决绝。
“你若想甩开我,我自会寻其他法子营救你,那么风险必然倍增,届时万一你我深陷景国,你我皆知,恐怕此生回陈无望,你信我一次!”
宋凡之还欲再说,已有人推门来喊,说是让他们下车步行入景。
宋凡之眉头紧皱率先下了车,沈玄清紧随其后,两人被领着一路往前,一直走到了队伍最前面,金波儿正在下车整装,见两人一前一后而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玄清一眼才道。
“走吧。”
宋凡之回头望了沈玄清一眼,见她发髻微松,衣裳不整,登时愣住,沈玄清却先发制人道。
“都怪你,都来不及整理。”
沈玄清先发制人,宋凡之失了先机,也知此时不可再强求,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索性上前护着沈玄清整发理衣,待一切无碍,两人才跟上金使。
待到得城门口,有宫人模样的内侍在等,金波儿忙谄笑着上前,边点头边哈腰,指着两人的方向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内侍就离开了。
沈玄清顺着内侍离开的方向望去,那内侍束手立在一辆阔大的黑金色四架马车侧面,低头弓背的跟车内的人汇报着什么。
那马车是黑色描金的,远远的也看不清图案,只能看见前面拉车的是四匹毛发油亮枣红马儿,马儿们站在原地安静的低着脑袋,车辕上坐着个车夫,跟四匹枣红马一样安静温驯,要不是还偶尔伸手拍拍身前的马儿,否则真让人怀疑是一尊不会动弹的雕像。
沈玄清猜这车上的人大约是皇家什么人来接宋凡之入宫的。
果然,内侍不一会回来,跟金波儿交代几句,两人一前一后朝宋凡之这边走来。
那内侍行到跟前,打量了宋凡之两眼,笑眯眯道。
“咱家是受圣上之命来接世子入宫的,世子请随咱家来。”
沈玄清见这太监年岁中等,面容姣好,行止得宜,初初一见便让人如沐春风,不由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这金波儿在陈国作威作福,死死下了陈国脸面,如今到了景国地界,既有内侍接引,又有皇亲随行,看来还是按礼制来的。
想来景国虽胜,却也是险胜,陈国非兵不利,战不善,而是败于内讧党争,下马威在陈国已经给足了,之后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