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恶鬼
嘀嗒——
嘀嗒——
水珠滴落的声音在潮湿阴冷的暗室里格外突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冲鼻的异香,异香盖过了某种事物腐烂的气味。
一种莫名又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迫使师令仪从昏睡中苏醒,她猛地睁开双眼,就见一支珠钗的尖头正对着自己,且距离她眉心仅有一寸!
“你想做什么。”她抬手用力握住钗身,出声质问眼前面容憔悴的少女。
少女被忽然苏醒的师令仪吓了一跳,松手跌坐在地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摇着头一直往后退,表情无比惊恐,“不要选我不要选我!还有其他人,吃她!先吃她!”
少女的话让师令仪背脊发凉,她收起珠钗,又检查了下自己,发现身上携带的袖箭迷药之类的防身物全都不见了,暗叹一声捂着胀痛无比的后颈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约摸是修建在地面底下的密室,光线昏暗,阴凉潮湿,布局类似女子闺房,一张雕花拔步床、一张红木圆桌以及一个摆满胭脂水粉的梳妆台,梳妆台旁边还堆着几个箱子,箱子里全是华丽精美的衣物。
密室里弥漫的异香是从圆桌上那正在焚烧的香炉里冒出来的。
以她们所在位置为顶点,对角线的烛光尽头散落着许多白骨,一些骨头上连着腐烂的血肉,想来这就是熏香要遮盖的腐臭源头。
师令仪收回目光,她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已经没有余力去恶心反胃了,她惨白着一张脸询问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的少女,“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安禾郡主?”
一句“安禾郡主”让精神濒临崩溃的少女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无神的双眼慢慢聚焦到师令仪身上,“你认得我?”
师令仪想了想说:“有过一面之缘。”
安禾冲过来抓住她肩膀,激动道:“那你知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宁王府有没有找我?!”
“在找你。”师令仪吃痛蹙眉,眼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用力推开安禾,语气不是很好,“该郡主回答我的问题了。”
师令仪看着羸弱,力气却着实不小,安禾被她推得摔倒在地手擦破了皮,当即怒火中烧,“大胆贱奴竟敢推本郡主!”
说着安禾就从梳妆台上抓起一个首饰盒再度冲向师令仪,师令仪侧身避开,沉着脸道:“我可以把消息传出去让人救我们,郡主若是不想活命就尽管伤我,到时候我们都死,左不过是先后的问题罢了!”
安禾动作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师令仪,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这里是扈府藏在假山底下的密室,有个阴魂不散的黑衣人时刻守着,明日就是扈东来的寿宴了,你怎么传消息,你有什么本事传消息!他们都是吃人肉的恶鬼,我的婢女全被吃了,你也会被吃掉,先吃你,一定会先吃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短短几日接连目睹自己的贴身婢女被人像宰杀牛羊似的烹吃,安禾精神已然不正常,她又喊又叫狞笑着朝师令仪挥舞手中的盒子。
“他们会把最漂亮最尊贵的留到最后,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师令仪留意着安禾的举动慢慢往后退,跟对方就隔着一张桌子,余光瞥见桌上的香炉,她果断抓起香炉,想着这小姑娘要是冲过来她就砸香炉,郡主又如何,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伤她,她已经够疼了。
僵持之际暗处传来石门轰隆隆移动的响声,安禾一顿,接着瞳孔放大,身体不自觉颤抖,只见她惊慌失措地将首饰盒丢掉,迅速扒拉了几下头发,又低头理了理衣裙,最后坐到床边双手交叠放在一起,眼睛时不时往石门方向瞟,神态不安极了。
师令仪站在原地没动,顺着安禾的目光望去,首先从暗处走出来的是浑身包裹在一袭黑袍下面的疾影,之后是相貌丑陋凶恶的中年男人,两腮蓄满胡须,脸上没有被胡须遮掩的地方长着密密麻麻的疙瘩疹子,眉毛既浓又长,他有只眼睛是瞎的,灰蒙蒙的眼白占据整个眼眶。
中年男人看着泪流满面的师令仪发出阴测测的怪笑,“小娘子何方人士,怎么带着暗器出门啊,害我白白失去了一个兄弟。”
他不知道是不是牙齿有问题,说话的时候总是咯吱咯吱响,听起来十分渗人。
师令仪试图自报家门叫对方忌惮,“平城师家,若你放我离开,明月山庄定不会追究。”
“明月山庄……”扈东来完好的一颗眼珠子转了转,“听说庄主只得一女,想必就是小娘子了。”
师令仪点头,开始认真分析,“花灯盛会人多眼杂,你们如何能保证没人留意我的行踪,光巷子里的痕迹就难以处理了,与其最后叫明月山庄发现端倪,不如现在就放了我,待我离开东阳城此事便一笔勾销。”
扈东来抚掌大笑,“师小姐好算计,可我连郡主都敢掳,又怎么会怕得罪远在平城的明月山庄呢?”
“你说得对。”见劝说无果,师令仪不再挣扎,“所以你把我掳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