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如昼
“是。”
惊春放下药膏转而去端水,前后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弄好师令仪,既给她擦了身子抹好了药膏还换了新衣裳,但她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只有眼睛和鼻头是通红的,任谁都能看出她哭过一场,平添几分柔弱可怜之感。
也得亏这次是惊春陪在她身边,若换做雨儿或者清谷做不到惊春这样稳当。
“辛苦了。”师令仪说。
“不辛苦,小姐没事就好。”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师令仪口鼻其实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左臂抹了药膏后十分清凉,只偶尔传来隐痛,衣袖摩擦的时候尤其明显。
天色尚早,她让惊春找几本话本给她打发时间等待日落。
一旦将话本里的故事看了进去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就黑了。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话本,起身整理袖口,“惊春,我们出门赏花灯去。”
惊春应了一声,跟上她。
主仆二人依次去喊沈残冬和季之珩,沈残冬一见到她便露出惊讶的神色,目光一错不错,“女郎因何事哭泣?”
师令仪和惊春比他更吃惊,她们没想到过了一两个时辰沈残冬还能看得出来,更没想到他是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下看出来的。
惊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比之下师令仪反应快多了,她淡定道:“沈护卫好眼力,我眼睛飞进了小虫子才会如此。”
沈残冬从善如流,“看来浮世楼的清扫还有差漏之处,叫女郎受罪了。”
不声不响始终静立于一旁侍候的清秀婢女们:……
师令仪继续睁眼编道:“与浮世楼无关,是我歇息时将窗牖打开才飞进了虫子。”
“原来如此。”话音落下,沈残冬忽地俯下身仔细查看,低声问,“虫子弄出来了么,女郎眼睛可有不适?”
她愣了一下,随后直视近在咫尺的沈残冬,“还在疼,你最好别碰到我左臂。”
“嗯?”
沈残冬歪了歪头,不太理解师令仪突兀的转折,目光却还是下意识地扫过她的手臂,接着从容道,“谨遵女郎所言。”
季之珩正好从天字三号房推门出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沈残冬一人的背影,师令仪的裙角若隐若现,他大感震惊,目光落到最后面的惊春身上,眼神充满询问。
惊春轻轻叹了口气,唤师令仪,“小姐,季护卫也到了,我们走吧?”
“嗯。”
师令仪越过沈残冬朝云梯那边走去,路过季之珩时发现对方一脸歉意,“季护卫怎么了?”
季之珩当然不会说自己刚才误会他们了,于是避开她的视线,“没什么,叫师小姐久等了。”
她颔首,“没有等很久。”
季之珩挑眉,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他在京都见过无数名门贵女,端庄的、活泼的、寡言的、刻薄的,尽管她们性格不一,身上却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待人接物永远带着高傲,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将其深深隐藏,有些人不加掩饰。
师令仪并非名家贵女,但明月山庄家底深厚,富甲一方,与贵女相差无几,她身上就全然没有那种高傲,有的只是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淡,而跟她气质相矛盾的是她既能跟护卫同桌吃饭,也能亲自敲门等人,还能与侍女同寝。
总之是个十分特别的女子。
思索的功夫他们乘云梯下到了北楼一层,苏墨早就在大堂等候多时。只见他躺在温香软玉堆里,左右各搂一个,左边的喂吃食,右边的喂佳酿,面前还有一群姬乐弹琴歌舞,纸醉金迷好不快活。
师令仪对惊春道:“看清楚了吗?”
惊春答:“看清了,男人大多表里不一,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用心看他做了什么。”
“嗯,日后回去把这个例子说给雨儿和清谷听听。”
惊春抿嘴偷笑,“好。”
苏墨听到师令仪的声音一骨碌儿从美人堆里爬起来,边朝她靠近边挥手让一众乐姬退下。
“元元你误会了,她们是楼里新招的优伶,我知道你要去赏花灯所以一早就在这等了,顺便瞧瞧她们技艺如何,也算打发时间了。”
“嗯,原是我误会了。”师令仪很是敷衍,“走吧。”
一行人出了北楼,路上随处可见灯笼。房檐、树梢、假山、凉亭、花丛、石凳、栏杆等等,凡是能放得下花灯的地方皆有装点,就连最为冷清的中心楼都挂满了花灯,明晃晃的火光将黑夜照亮。
穿过南楼他们就算离开了浮世楼,放眼望去街上人头攒动,无比热闹。道路两旁的花灯自不必说,除此之外每个人手中还各自提着一盏精致小巧的灯,形状各异,大体分为动物形象和花草形象。街上行走的男子衣着干净整齐,女子打扮得漂亮细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顺着人群往前走,东阳城的繁茂揭开了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