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博王后坐在回城的凤驾之上。她刚刚听完讲经，按说心里该平静一点儿，然而没有用，她仍觉得眼前心上都是散不开的郁气。

这么闷了一时，转头见陪坐的虢夫人眉目平静，浅笑和煦，到底打起精神道：“让夫人又陪我闷坐了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虢夫人笑道：“王后客气了。我在家中本也无甚事，不如出来转一转。”

自博王后急于排解心结，选择去清凉寺听讲经起，陪同她一道去的宗妇，命妇颇有几人，然而一圈下来，只有虢夫人做了博王后长久的同伴。

“其实，王后若是想听人说话，不若召人入宫。如今天气炎热，暑天里来回恐怕于凤体有碍。”虢夫人劝道。

虢夫人敢如此劝而不怕让王后以为自己不愿陪同，是因为她知道博王后是个厚道之人。她会领人的好，而不会往尖狭去想。

博王后心中苦笑：她哪里是想听人说话呢？她不过是觉得宫中气闷，想出来走一走，和人说说话。却发现都护城里虽然都是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想来想去，除了一个清凉寺，竟无其他地方好去。

然而这话不能对外人说，因此她只点头道了声确实天热。

进了宫城，虢夫人一路陪伴博王后入宫。在高盛宫后殿坐了坐，领了一杯茶后起身告退。博王后谢过了虢夫人，请虢夫人下回带女儿虢丹一同入宫。虢夫人应了。环銮替王后送了出去。

为了赶趁清晨的清凉，今日博王后很早就起来了。这一会儿也不知是热得还是本身人不舒服，只觉得头很昏沉。环銮扶她去躺下。博王后虽然翻来覆去，到底是睡着了。

环銮守在一旁。一时大王派了人来问，她轻轻摆了摆手，将人领到外面轻声说了。来人于是自去回禀去了。

博王后睡得昏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她睁开眼，正对上了高昌王的目光。帷帐深深，温香绵延。

“好些了么？”高昌王低声问。

博王后应该起来，应该答一声谢大王挂心，说些臣妾并无大碍之类的话。但是她忽然很不想说这些，她忽然想任性一点。她控制了很久，但心底那些委屈终究挣脱了理智的束缚，化为了一句哽咽的“没有好”，然后泪水忽然就不堪重负，滚落了下来。

高昌王搂着博王后，慢慢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博王后哭累了，将头埋在丈夫的肩上，脸上尽是哭脱力后的失神。

高昌王大概知道博王后这些日子种种的若即若离与冷淡苦恼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恼自己不允神秀拜师，却又知道自己做得对。她一面清醒，一面却又控制不住的感觉到委屈。

人一委屈，将先前思考和抉择时的理智，全化作了情绪上的隐忍与不得不为之。

这些时日不止博王后难过，高昌王也备受煎熬。他不能指责博王后的情绪化，她该有情绪，作为妻子，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可以有情绪。但是作为一国的君王，他又希望她能尽快平复，回到王后该有的理智里。

因此他竟难得的有些无措起来：该如何劝，该怎么说才不致让她曲解？想来想去，也只能给她时间，给她空间......

之前博王后说让虢夫人带虢丹入宫，虢夫人并未当做客套之语。过了两日，她果然带了虢丹往宫中去了。

马车里，虢夫人嘱咐道：“入了宫，在王后面前好好说说你们女孩儿间的趣事，若是有什么趣闻，也可拿来说一说。”

虢丹应了，问道：“王后心绪还是不好么？”

博王后心绪不好，是虢丹偶然听母亲同父亲说过的话。虢夫人笑着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你不必管这个，只管说你的趣事就好。”

入了宫城，到了高盛宫后殿，虢夫人领着虢丹向王后行礼。博王后温声让她们免礼，又赐座。坐下后，虢夫人看了看，笑道：“王后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前两日大哭了一场，大概泪水真有明目静心的作用，之后博王后果然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听虢夫人这么说，她笑道：“大概是如今夜晚开始转凉，好睡一点，精神也好一点。”

不管是因为什么，王后情绪能好起来虢夫人是真的高兴。她笑道：“精神好就好。臣妇本来还恐怕娘娘还是精神不足，所以带了女儿来与您说说话。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虢丹浓眉大眼，眉目开阔，有一种不需言说的爽朗。博王后喜欢看她，笑道：“虢小娘子叫人看得真高兴。年龄几何了？”

问了年龄，后面自然要问可曾有了婚配。虢丹虽然爽朗，在这种话题前仍然觉得面红脸热。她告退了出来，站在殿外阴凉处吹了一会儿风。也不知殿内母亲和王后究竟说到了哪里，不好就回去，也不知该去哪，于是沿着甬道的台阶下去，走到了广场上。

她想远远的看一眼巍峨的高盛宫。

高盛宫是高昌的王权象征。站得越远，越能体会它的恢弘与壮观。虢丹看了一时，要领着人回去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