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
因着柱子哥要成亲,爹娘被请去帮忙,梨花、苏婉带着俩崽崽在家,中午不想做饭了就去隔壁蹭,不过多是老爷子蹭孙女的饭。
看着桌上一层红油的粗瓷碗,老爷子弯腰闻了闻,嘟囔:“就长了个吃心,天天捣鼓吃食。”
李氏端着稀饭进来,笑道:“这你可吃不成。”
老爷子脸一僵,闻着都辣,他肯定吃不成,不过这麻辣香味跟他作对般一个劲儿往鼻孔钻,哼气,“前两日还是小心眼,现在直接是坏心眼。”
明知他吃不了辣,还送这么一大碗,成亲眼馋他,气他!
隔壁梨花也再说,红油辣的嘴巴泛红,但麻辣味儿的魔力无人能抵抗。
“你可真是,”梨花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词,“眦睚必报!”
明知爷爷吃不了辣还做得这香,这也就罢了,偏要表孝心给爷奶送一碗,她都能想到现在爷爷的脸色肯定比锅底还黑。
张氏这几日晚上点灯熬油的缝新衣,苏婉看不下去,知道是给老爷子做的更是心里憋气,去隔壁时难免带了脸色,这不,她不高兴老爷子就乐的很,时不时戳几句。
儿子成亲办酒席,种林伯让人在河里拉网捉鱼,给家送来几条小的,早晨刚送来,中午苏婉就露了一手。
水煮鱼,油润香辣,花椒与热油共舞后特有的麻香很是诱人。
她自己吃辣倒是无所谓,其他人却是不行,因此,专门用热油炸了辣椒段做出红椒油。
热油炸一把花椒淋在粗瓷大碗中的鱼肉上,再淋一勺红椒油,撒一把韭菜花,麻辣混合特有的香味勾人垂涎,杏儿安儿趴在案板上吸溜口水。
配菜是奶奶新发的豆芽,存放一冬有些发干的菘菜(白菜),开春新种的比小儿巴掌稍大的小油菘,当然,少不了前几日做的手工粉条。
主食杂面馒头,配着油锅里煮的疙瘩汤。
虽还达不到“麻上头辣过瘾”的地步,但梨花、杏儿、安儿绝对吃上头。
“嘶,”安儿喝了一口疙瘩汤,吸溜着嘴道:“二姐,以后你做饭吧!”
杏儿吃着姐姐挑了刺的鱼肉,慢吞吞道:“二姐要天天做饭,你以后没得束脩了。”
苏婉被馒头噎了一下。
这话是杏儿听老爷子说的,因这几日家里做饭后时常往隔壁送,芹菜饺子、韭菜鸡蛋灌饼、山菇炖野鸡······
老爷子吃倒是一次不落,可就是嘴臭,吃完还要念叨一回:不会过日子,尽想着吃,这样哪能给安儿攒下束脩哟!
杏儿听得次数多了,就记住了,这不,现学现用。
“吃你的吧!”苏婉咽下馒头,对安儿道:“有咱爹在,束脩不用担心,但你要不好好学,那肯定是要遭罪!”
至于遭什么罪,安儿不用想也知道,嘟着嘴用木勺搅碗里的疙瘩汤,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声道:“我肯定学得好,夫子不会罚我。”
柱子哥家的奶奶都找他跟妹妹去滚炕,说他俩聪明,那以后念书夫子肯定也这样说!
苏婉不知道安儿如此自信,要是知道安儿肯定得现吃一盘“竹笋炒肉”,她可不想自家出个“仲永”。
因为隔天是柱子成亲的正日子,张氏作为全福人要接亲,而苏长青也要早早去帮忙,因此,晚上梨花带着妹妹弟弟住在爷爷家。
老爷子的脸色淡得堪比缸里的水,尤其是对上苏婉时,爱答不理。
苏婉也不介意,洗漱完早早上炕拉过被子,还喟叹一句“新屋新炕住着就是舒服!”
李氏被这机灵鬼孙女逗乐,未免老爷子晚上怄气睡不着,故意斥责:“憨吃憨玩,比杏儿安儿还皮!”
这次苏婉倒是没回嘴,炕角的老爷子舒心了,见小孙儿从被窝爬出,连忙拉住人,“快点睡,明天玩。”
一大早,杏儿安儿被早早接去滚新人的炕,苏婉翻了身继续睡。
北关太远,骑马都要三天,结亲的队伍要去北关,至少得七天,为了方便,张栓粮牵线,让魏小妹认了李氏娘家一侄子做干亲,因此,发嫁从姚庄出。
接亲队五点就出发,彼时,天际如被墨蓝泼染,月明星稀,可谓是披星戴月接亲,也是进城门的第一波人。
而杏儿安儿被从炕上挖起来时,东边天色宛如鸭蛋青背景的水彩画,苏婉估摸也就六点半左右。
她一人在暖烘烘的炕上睡了好久,直到老爷子看不过眼,拿着拐杖进来敲炕头。
“起了,起了。”苏婉顶着一头炸毛的碎发坐起身。
“又馋又懒,以后咋嫁的出去!”继烦人、馋嘴之后,老爷子又给这个孙女加了一个新标签,懒蛋!
为着这句话,苏婉早晨跟老爷子一句话都没搭,临出门去柱子家上礼坐席,看到老爷子化蛇添足地拄了新做的拐杖,她慢悠悠道:“您老这还没七老八十呢,就拄着拐杖,很让人怀疑您老能教几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