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拂乱槐枝(3)
,千俞哥哥尚武,阿槐崇文,这文与武,是相得益彰的事,还是互为矛盾呢?”
阿槐低眉,细思了会,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见解,“文与武,好比太极中的黑与白,刚柔并济为其上。孔圣人谈文武,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想必文武应是相得益彰的事情,不然郎君也不会习武习文,二者皆善。”
纪常羲笑起来:“阿槐说得真好,那下次我得同千俞哥哥说说,让他在空闲时间里也习文学化,阿槐也要习武,这样相得益彰的事情,大家都要做嘛。”
程夫子的声音忽然从后门传来,他已在门口看了纪常羲与阿槐二人很久。
“纪女郎却忽略了天地之间人的渺小。”
“夫子还未走吗?”
纪常羲回头,不解地问道:“为何这样说?”
“山之高大,累日月而成;海之宽广,聚万千河流,但人之于天地,不过蜉蝣而已,人的精力寿命相比自然万物而言太过有限,一生短暂,能专于一事有所成已是极大的幸运。阿槐命运坎坷,能得女郎收留是他的造化,但未来的事情,不能太强求。”
纪常羲闻言点了点头,“夫子说的是,我也只是同阿槐说笑而已。”
程夫子却叹了一口气:“万事莫强求,顺其自然,老夫想,这对于女郎而言,应当是最好的箴言。”
阿槐听得糊涂,在阿槐看来,纪常羲不需要强求,就已经能得到许多他触不可及的东西了,却瞥见纪常羲沉默地望着窗外的绿竹不发一言,程夫子见状,也不再多说,跨门而去。
夕阳落幕的时候,纪常羲才同阿槐回去,坐在马车里,掀帘看窗外的晚霞,美得令人心颤。
纪常羲直勾勾地望着天边的云彩,似乎陷入了沉思,阿槐便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突然,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车内的两人都发出了惊呼,好在没有磕到哪里。
车外的侍卫道:“女郎,车轮坏了,若步行的话,还需走半个时辰。”
走回去是不可能了,纪常羲便让一个侍卫骑马回去换马车,另一个侍卫守在原地。
阿槐同纪常羲下了马车,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纪常羲似乎有些累,靠在阿槐肩膀上喃喃地说了一句,“阿槐你知道么?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万事莫强求,当年的那个和尚是这样,兄长是这样,程夫子也是这样,难道我强求什么了吗?我明明一点也不贪心……”
阿槐不知该怎么回答,侧头去看纪常羲的眉眼,只见她阖着眼睛,脸上难掩疲倦之色,清浅的呼吸似乎就在他的耳边。
他伸出手为纪常羲遮住了阳光,保持着以手作伞的姿势,一动也未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等来的却不是纪府的马车,而是三个黑衣人,都带着刀。
侍卫大喊,“阿槐,快带着女郎跑!”
下一瞬,侍卫已拔刀同黑衣人打斗起来。
阿槐拉着纪常羲疯狂往前跑,一个黑衣人余光发现二人往树林跑去,遂也紧紧追了上去。
生死关头,阿槐脑子里却浮现出方才在书院里纪常羲问他关于文与武的问题,他不禁想,如果此刻是相里千俞或者是纪长嘉在纪常羲身边,那他们一定不是像他一样拉着纪常羲狼狈逃命,而是毫不胆怯地迎敌而上了吧。
“啊!”
二人跑得太急,没注意下脚下的藤蔓,双双扑倒在地。
阿槐看了眼落后几十步的两名黑衣人,和眼前脸色发白的纪常羲,心里急得发慌,“女郎,还能跑吗?”
纪常羲艰难地点点头,“能。”
阿槐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女郎,待会你只管往前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明白吗?”
纪常羲犹疑着点头,起身往前跑。
阿槐从地上找了两个石头,一手拿了一个,站起来,冲那那名黑衣人跑过去,精准无误地将石头砸在了黑衣人的眼睛上,他忽然有些庆幸,胡人杂技班的那些日子他竟也没算白待。
借助树林里的地势,灵活地躲过了几次黑衣人的大刀,但弱不敌强,刀还是伤到了他的手和脚,阿槐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痛呼声,硬扛着黑衣人的攻击。
不能让纪常羲听到,他想。
但血不断地流,每一处疼痛都让他想起胡人那几年的虐待。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一个忽然出现的络腮胡子大汉手中匕首一闪而过的精光将黑衣人杀死,才安然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身处棠园。
救命恩人络腮胡子大汉竟是霍韬,那日说要收留他的人。
纪常羲红肿着一双眼坐在床侧,看来是狠狠哭了一场,阿槐有些心疼,开口声音却嘶哑得紧,“女郎……放心,阿槐没什么事。”又看向霍韬道:“多谢霍大哥救命之恩,阿槐无以为报。”
霍韬摆手道:“我也是打猎凑巧路过,能帮上你们是不幸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