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顾鸢他们启程得早，所以不用急着赶路，俩人跑了一会儿马之后就慢了下来。

山间的官道上行人很少，灌木丛下的还有未化尽的积雪，被大雪洗刷过的树叶倒是翠绿一片。

魏阙看着顾鸢，漫不经心的开口：“那日你给驿丞娘子吃的，也是你练的丹药？”

被突然问起，又隔了这么些天，顾鸢愣了一下才回他：“是我炼的，侯爷怎么突然问起？”

魏阙看向她，“倒也不是突然，只是前几日在驿站不便讨论，故而现在问起。”

“在京城听闻你练了美容养颜丹，城中娘子们甚是追捧。”

顾鸢嫣然一笑，“侯爷当时是否觉得我是个江湖骗子。”

“未曾觉得，只要东西于身体无害，甚至还有些益处，何来骗子之说？”

虽然魏阙这么说，但顾鸢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江湖骗子，她那美容养颜丸虽然有用，但卖的价格极高，幸而是普通人不会买，贵人们不缺钱，而她恰好缺钱，与贵人们也算是互惠互利？

“只是没料到你还能炼治病救人的丹药。”

顾鸢笑着，未曾接治病救人这茬，打诨道：“贫道的目标是找到仙草炼成仙丹，若能寻得仙鹤为坐骑，此生足矣。”

“还望道长找到仙鹤的那天，莫要丢下本候。”

“当然不会，贫道不是那种不讲道义的人。”

顾鸢开怀大笑。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魏阙会明白，什么仙草仙鹤，都不过是她这个江湖道士骗他做苦力的托词。

三月初一

大朝会，年后开春诸事多，各部与户部因为预算之事吵了一上午，众臣连午膳都是在宫中用的，午膳后继续议事，在公务上，皇帝向来是就事论事，从不会带私人情绪指摘朝臣，但今日皇帝就阴阳了几次户部侍郎的顾文晟。

顾文晟很明显的听出来皇帝并非是因为公务阴阳他，必定私事，但目前能够让皇帝不高兴的私事，他估摸着就是顾鸢带走了武安侯魏阙一事。

此事他真的鞭长莫及，沉默着任由皇帝发泄。

皇帝望着顾文晟这样子，像是一双铁拳打在了棉花上，顾文洲的故去让他一度很讨厌顾家，论文采学识论天赋聪慧，顾文晟比他大哥顾文洲差太远了。

但君臣相处久了，他对顾文晟也有了一些了解，这厮有一身的钝感，你就算现下把他狗血淋头的骂了一顿，他下午依旧优哉游哉的去喝茶，平日里话极少，做事倒是颇为认真负责。

这在皇帝的眼里，这是顾文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已故的顾文洲，不如埋头做事。

对此顾文晟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的前半生活在众人对他和大哥的比较中，后半生活在众人对大哥的惋惜中。

他这一辈子也越不过大哥去，不如躺平生活。

朝会过后，众臣散去准备回官署。

待顾文晟携着同僚快走出大殿时，身后传来了大监洪兆人的声音，“顾侍郎请留步！”

顾文晟顿住脚步回头，“大监有何事？”

洪兆人讪讪一笑，“咱家无事，是陛下，要见顾侍郎。”

顾文晟也没有向洪兆人打听皇帝的态度，应下之后跟着洪兆人入了后殿。

皇帝端着茶盏在殿内来回踱步，顾文晟入内，皇帝缓缓的回头看了过来。

“顾侍郎平日里忙吗？”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顾文晟摸不着头脑。

“回陛下，臣有时忙有时不忙。”

听他这废话，皇帝皱着眉叹了口气，“那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不忙？”

顾文晟：“……”

皇帝见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冷哼了一声，“坐吧。”

“谢陛下。”

说着他在洪兆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皇帝也在他上方坐了下来，吹了吹茶盏上漂浮的叶子，轻抿了两口放置在一旁。

“朕听闻，你与平西伯要成亲家了？”

皇帝这话出来，顾文晟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因为曾经与平西伯定亲的是顾文洲，亦是给顾鸢定的亲事，和他的女儿顾翾并不相干，但皇帝此时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是。”

“那顾鸢呢？你们可有准备给她再议亲？”

这个问题顾文晟亦答不上来，“回陛下，侄女顾鸢已离家入了道观。”

皇帝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渐渐的凌冽了起来，“顾文晟啊顾文晟，朕知你平庸，但不曾想到你糊涂至此。”

“与平西伯府的亲事，那是你亡故的大哥大嫂给亲女儿留的最后一份保障，你们就这么取走了？”

“顾侍郎是不是想说，换亲一事儿是县成郡主所为？若你顾家不答应，那顾鸢的亲事也得被退？”

“陛下，此事臣无任何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