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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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寂苦笑了一下,感叹歌曲的应景。她打开手机,手指滑动着朋友圈,跳过林惊野发布的刺眼的婚礼邀请函,视线落在了易南刚刚发送的一条公众号内容链接上。
这是易南自己开的一个公众号,偶尔写一些随笔记录创作灵感,或者分享一些日常画作。今天他写下的内容,是一则故事。
陈寂今天讲给他听的一则故事。
一株生长在冬天的小树,因为见过了盛放在春日的花,所以梦想拥抱春天,希望自己也可以开出春天的花。
可春天并不属于它。
春与冬之间,有着永恒的季节时差。
最后,小树没能开出春天的花。
可小树顽强生长,奇迹般地长出了嫩芽,最终开出了属于自己的冬天的花。
“冬天的树怎么会开花呢?”路过的行人问。
小树没有回答。
它想告诉过路人,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每个被埋藏在冬日的种子,都可以长出会开花的芽。
而它之所以可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它曾经在凛冽严冬里,恰好遇见过热烈绽放在春日的花。
这则故事的配图,是他们高三毕业那天,易南随手用相机拍下的板报一角。画面里清晰可见一朵淡粉色的花,和紧挨着这朵花的,字迹极为隽秀工整的一句话。
“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
透过陈旧泛黄的照片,陈寂好像看见了市实验文科楼的走廊里,那个用手轻轻挡在她的眼睛前面,满脸颜料却笑得灿烂的少年。
那个留给她五颗糖、为她写过平安符的少年,那个像太阳一样积极热烈、教会了她许多人生道理的少年,那个让她当作神明一样去信仰,每每在她挣扎绝望时带给她勇气和力量的少年,终究在岁月浪潮的反复冲刷下,消失在了时间长河的平静水面,与她再不相见。
易南的画展举办得十分成功,一时间引起了国内外极大的关注。他送给了陈寂一本展览画册,画册的名字叫作《冬天的花》。
研究生毕业后,陈寂留在了北京,成为了一名心内科的住院部医生。
她的研究领域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她负责的病房里,住着很多儿童患者。小朋友们大都淘气爱哭,不肯安分,陈寂时常会利用休息时间给他们讲故事,也会和他们分享易南的画。
住院部楼下的槐树枝叶繁茂,很多小朋友喜欢在树荫下折纸做手工。后来,槐树被挂上了各式各样的便签纸,上面写着各种稚嫩真诚的祝福语,或者画着简单多样的可爱图画。有一天,陈寂在行李箱里翻出了那个自己保留了很久的平安符,垂下眼睛温柔笑了,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第二天清晨,她来到住院部楼下,踩着梯子把平安符挂在了树上。色彩缤纷的便签纸中,一张小小的红色平安符和上面几行劲秀飘逸的行楷字迹格外显眼。
“陈寂姐姐,后来呢?”心内科病房里,阳光将房间笼上光晕,小朋友们入迷听着她讲的故事,指着她手里的画册好奇问道。
“后来,春天的那朵花忘记了小树,小树再也没有见到过它。”陈寂回答道。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嗯,再也见不到了。”她说。
“不行,那小树要怎么办啊。”
“对啊,小树该多想它啊。”
“小树好可怜。”小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沮丧说道。
“没关系的,”陈寂摸了摸小朋友们的头,目光轻轻望向窗外,落到了那个隐匿于斑驳叶片中的小小平安符上。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小巧精致的平安符正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飘扬,闪烁发亮。
“虽然小树再也见不到那朵花——”她神色温柔,语气轻缓地说,“但小树已经开出了一朵属于自己的花。”
一朵和春天的那朵花一样勇敢、一样绚烂的花。
(全文完)